第一章 童孤堆（1/1）

　　童孤堆，又名小孤堆，是栾河支流边上的一个小集镇。
　　小孤堆集市不大，户不过三百人不及千，但集市位处于官道之侧来往客旅众多，街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倒也有几分繁华。
　　荆家大院。
　　荆家大院在小孤堆的后街，背靠青山独门独户，一片不大不小的宅院，房屋总有个十数间。白天没有嘈杂之声，晚上不见灯火之光，黑漆漆的大门终日关着，看不见有人出入，若不是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这荆家大院与荒宅又有什么区别。
　　此宅的主人是谁？
　　没人知道，小孤堆上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下到黄口小儿从没有人见过此宅主人，只听说过此宅的主人是从外地来的，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一个仆人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进了荆家大院，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只是这二十年来从未见过这家人出过门，莫说出来买菜沽酒，就连门前的地是谁扫的也没人知晓。
　　一个字：奇。
　　莫非那马车上的人已死在了院中？有人这样想过。也有几个好事之徒试着翻墙窥探，可惜只要靠近围墙就如中毒般的浑身奇痒难当，寻医问药都断不出什么原因，非过个三两日浑身抓成了鲜血淋漓才可自解。
　　至此之后小孤堆的乡民对荆家大院无不敬而远之，就连路过荆家大院门口都要快走几步，深怕沾染了晦气。
　　六月。
　　六月的天正热，正午时时分。
　　童家酒馆。
　　童家酒馆算不上百年老店，但在小孤堆也开了几十年了，店主童老实从孩童起就跟着父亲开酒馆，到此时已经熬到了两鬓斑白。
　　老童有了钱，也抡不动大勺了，就把出力的活让给了儿子，自己穿得体体面面的站在门前为儿子招揽生意。
　　“哎，张老爷子，您这是去哪儿？进来歇会儿？”
　　“李老兄，这慌慌张张这是要干嘛呀？到店里喝杯酒……”
　　天很热，童老实站在大太阳下忙活了一通，一个人没招到，倒把他自己热个不轻，躲到了屋檐下摇起了蒲扇。
　　“真他娘的见鬼，大晌午的一个吃饭的都没有……”
　　童老实话音未落，就听到了马车的碌碌声，一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外表考究的马车直奔童家酒馆而来，不偏不倚地停在了童老实面前。
　　马车停稳，赶车的小厮跳下车辕，没理童老实，转身撩开了厚厚的车帘，伸出手扶着车中人，嘴里关切地道：“七爷，您当心。”
　　七爷？看来这车中人是个男的。
　　童老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娘的，大男人还要人扶着下车，病秧子吧？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挤出了笑：“客官，一路车马劳顿，快进店歇歇脚……”
　　童老实的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脸上的笑僵了，咧开的嘴也忘记了合，露出一嘴黑乎乎的牙。
　　见鬼了？
　　此刻的童老实真以为自己见了鬼，见了大头鬼。
　　当然，来人不是大头鬼，来人头虽大，但绝对不是大头鬼，头大只是头上戴了个羊皮帽子，乍看还真像个大头鬼。
　　大热天戴这样一个帽子？童老实使劲挠了挠头。
　　再看来人身上的穿的，童老实比看见鬼还要惊讶，那小厮扶着的那人除了头上戴了个厚厚的羊皮帽子，身上看不见穿的是什么衣服，因为这见鬼的男人竟然裹着个厚厚的羊毛毯子，把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穿着一双皮靴的大脚。
　　“还不带路！”
　　那小厮见童老实直愣愣的，冲着童老实吼了一嗓子，把童老实吓了一跳：“客爷，您里面请！里面请！”
　　“三儿，”那被小厮扶着尚颤颤巍巍的病人开口了，一开口语气软绵绵的有气无力，“三儿，说话客气点，跟老人家讲话别那么凶，我平……平时怎么跟你说……说的……”
　　那病人一句话说完停顿了两次，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童老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深怕这人会死在他的酒馆里。
　　坐到了靠墙角的桌旁，那病人哆嗦着裹紧了身上的毛毯，嘴里嘟囔着：“什么鬼天气，这儿的天太冷了，三儿，快点叫吃的，吃完咱就走，哎，多烫点酒……”
　　那主儿还在啰嗦，小厮三儿早交代了童老实，不大会工夫菜就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
　　清蒸鲤鱼、荷叶鸡、干切牛肉、大肘子，一大桌子菜除了一道竹笋就没有素菜，全部都是荤。当然，还有一大壶酒，烫得贼热的烧刀子。
　　酒菜上完后童老实远远地躲到了一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盯着这两个怪人，心里暗想：看你两个怪物怎么吃得完？大热天的喝酒还要烫，不怕喝死！
　　“哼！喝死了也少不了老子的钱，那马车，那匹骏马也能抵账……”
　　童老实还在这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边的主仆二人早把一桌子菜吃了个八八九九，一壶酒也喝了个底朝天，大肘子啃得一丝肉都没有，就算狗也啃不了这么干净。
　　最奇怪的是那条红烧大鲤鱼，桌上竟然没剩下一根刺。
　　童老实看直了眼：连刺都给吃了？
　　“掌柜的、掌柜的，掌……”
　　那小厮剔着牙，扯着嗓子喊童老实，其实童老实就在旁边，他也不抬眼看一下，只顾着扯着嗓子拼命的喊。
　　“哎，客爷，小的在这儿呢。”
　　“嗯，我们二爷问你点事，好好答，答好了酒钱饭钱赏钱都不会少，答不好……”
　　小厮三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啪”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抬起手来只见八仙桌上印了个清晰的手印，如刀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