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入局 2(1/3)


  天刚蒙蒙亮,苏里斯蒙已经露出了祂的半边额角,雪原上,冷风呼啸而过,但天清气朗,能见度比刚刚过去的暴风雪之夜高上不少,故此,一片在雪地上移动的阴影便显得由衷醒目。那是一个渺小的人影,一个背井离乡者,用一整晚时间独自走过满身霜白的斯卡洛兹娜之墓,在黎明时分、伊坦格雷特废都的旧土上挪行。
  时值晕轮死斗战后一千六百年,新历第十世纪,首个人创政权早已在残酷的征服战役中覆灭,教会高钟楼歪斜残骸的遮蔽下,为今只剩下掩埋在积雪中的断壁。
  巴别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不时抬起头来向四周观望,千百年过去,雕梁画栋的建筑物破败不堪,繁复精美的教堂天顶画也早已腐朽。但尽管如此,伊坦格雷特最初迁都至此所带来的盛极一时的崇神文化,至今仍然可见一斑。
  他走了不知多长时间,雪刚停,周围的环境逐渐亮起来,气温有所回升。
  从游骑兵的雷杉林营地逃走后,约莫过了六七个小时。至此,巴别尔身上由马匹碾踏造成的外伤均已痊愈。愈合和赶路都相当消耗体力,很快,饥饿找上了他。
  穿过一栋钟塔废墟时,这个饥肠辘辘的独行者嗅到了些微炙烤的气味,一只半棕半白的雪鸦新鲜尸体躺在他腿边。那队外出打猎的巡逻兵抓获他的时候,射伤了几只毛色还维持枯叶颜色的飞鸟,幸而它们咬断了木箭,带着箭头及时飞走,逃过一劫。大概是由于伤及内脏,其中一只闯进了雪原,没能捱过夜晚。
  巴别尔拾起雪鸦尚且柔软的尸体,羽毛末端锋利的倒刺划伤了他的手,他将流淌出的血液抹在鸟的身上,不一会儿,羽毛就被腐蚀殆尽了。他换另一只手抓着光秃秃的飞禽,一边啃食生肉一边继续赶路。
  一阵急风掠过原野,刀片似的剐蹭外乡人的皮肤,从他怀中卷走了些东西,他探手去抓,眺望着翻飞在空中的纸片渐飞渐远。雪堆反射出的大量光线刺痛他的双眼,他攥紧了骑兵军服的领口,哈出更多热气,迈开腿继续赶路。
  黎明缺乏温度的冷光洒在他身上,在一片昏白的天地中间,视野忽然变得开阔:面前,喷泉雕塑赤裸的上半身露出雪外,中央广场到了。这意味着他的旅途终于正式开始,走过喷泉,就完全脱离奥尔梅克的势力范围,进入了布拉泽联邦境内。
  然而想松口气还为时尚早,如果不能在第四次太阳下山之前走出雪原,斯卡洛兹娜平原就将再次下沉,断开与这片大地的联系,直到与亘古冻土重新相连。如此一来,他便会迷失在另一个平行于当下空间的空间内,辨不清哪里才是“活性板块”的边界。
  诚然,漫长的人生里,巴别尔曾不止一次在诸如此类的极端环境里挣扎求生。这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就算不主动去寻找苦难,苦难也会找上门来,而即便主动踏上苦行,也仍然会有突发状况使之雪上加霜。
  恰如他“外乡人”的称呼,巴别尔并不属于这个国家、这个文明、这颗沙漏形状的星球,乃至这个混沌横行的宇宙。但他以血开路,主动以身犯险,在半年前踏上了这条远走他乡的苦行之路,而在这个名叫“奥普拉”的星球上的遭遇,也正验证了他对苦难的理解和诠释。
  巴别尔出生在南斯拉夫境内的某个高山小镇,小镇常年沐浴阳光,远眺阿尔卑斯雄伟的山脉;他的童年五彩缤纷,家庭和睦,却在十八岁那年罹患一种罕见血液病,次年便下了葬。随后,再睁开眼,他便来到了这个新世界。
  他一路走,一路回首往事,或者说这些往事像滑冰一样擅自溜进了他放空的大脑;他只顾前进,怀有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志,走过了三个太阳的起落,直到在一片白茫的地平线中央,他反射雪光的红色眼睛眺望到了一块浓烈的深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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