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等待 二十（1/1）

　　“小兄弟，我虽然受了伤，但是却不瞎，咳咳……刚才踢到窗户上的东西，大概率不会是足球一类的东西吧，否则的话，经历了前面好几次的撞击，你不可能独独在刚才那次被吓得连连后退。”
　　中年男人语气虽然微弱，却是句句说中了事实。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搭在他身后的右臂。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把你惊得连连后退，那只能说明，你刚才看到的东西，已经大大超出了你的预料范围。结合之前一系列的诡异场景，还能让你做出如此惊讶的举动，我想，你刚才看到的东西，除了和出去的法子有关，兴许还与性命攸关。”
　　中年男人强撑着说出了这一大段话，说完之后，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好似身体里的最后一口气也快要脱口而出。
　　我承认刚才猜到板寸男人头隐藏的信息之后，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我和中年男人的项上人头只需取其一即可。
　　只是，联想归联想，就算是已经开始考虑如何下手的法子，也仅仅停留在“想象”这一层面，终归不能算作是起了杀意。
　　到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他之前还因为救我而负伤，这等忘恩负义之事，我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我不。”
　　我简短地回了两个字，随即站起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躬下腰去，准备将中年男人扶起来。
　　这一低头却发现，从窗户缝隙漫延而进的黑色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漫过了我的半个鞋面。
　　“不这样做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
　　中年男人大概是眼角余光瞄到了在漫延上升的黑色液体，于是开口说道。
　　“那就一起死。”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鼓气怼了一句。
　　“你愿意永久变为意识碎片，毫无反抗地困在这个鬼地方吗？”中年男人转过头来，直直盯着我，眼神中透着一股隐隐的劲儿。
　　“我不愿意，”见我没有说话，中年男人又接着道，“杀了我，你可以从这间教室里出去，就算接下来的关卡很难闯过，你至少还有机会。而我的意识在被这里侵蚀之前就会消逝，也就不会永久困在这个地方，从另外一个角度想，你也算是救了我。”
　　“我不信，你少PUA我。”
　　说完这句，我突然一赌气，一屁股坐了下去。溅了不少黑色液体到中年男人的身上。
　　这一坐不要紧，倒是发现黑色液体漫延上升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我整瓣屁股都浸到了黑水里。
　　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黑色液体肉眼可见地向上漫延，在我和中年男人沉默对峙的几分钟里，它就已经漫到了我的腰际。
　　我再次站起身，准备将中年男人挪到课桌上去。
　　中年男人苍白沉静的面孔倒映到黑色水面上，随着起伏的水面游动摇曳。
　　我站起身，腿脚一支愣，把那张变形的面孔搅了个稀碎。
　　在我的右手快要触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中年男人转头看向我，眼神中透着一股恳求的意味。他又开口了——
　　“活下来，帮我把‘弥’带出去。”
　　我的手臂滞在空中，歪了歪脑袋。
　　“就是那个手脚拷着链条，浑身毛乎乎的家伙。”中年男人补充了一句。
　　“说起他，我一开始就想问，他怎么没跟我们一起，一块儿下坠到这里。”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动手去挪中年男人的上半身，却发现其后背的下半部分，竟是稳稳地同墙壁黏合在一起，略一施力，就感到中年男人身上传来一阵由疼痛引起的震颤。
　　“你……”话至唇边，我突然意识到，中年男人可能一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出不去了。只是他一直没明说。
　　中年男人见我发现了后背的端倪，嘴角咧了咧，透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其实，从被那怪物咬上一口开始，我的身体就开始受到这里的侵蚀。我已经出不去了，所以……”
　　中年男人话到此处，突然伸手握住了我滞在空中的手腕。
　　他已经完全施为不出任何力道，只是象征性地钳着我的手腕，上面糊上了他身体里流出的黑色血液。
　　“如果有可能，帮我把‘弥’带出去。”
　　“另外，我直觉你和吴勉的关系不浅，你好好想想跟他经历过的一些事儿，兴许能找到法子，从这‘记忆漩涡’里出去……”
　　“哦，还有就是，‘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不受幻境影响，也许能有机会帮到你……”
　　中年男人说完这么些，才又把手收了回去。末了气若游丝地吐出三个字儿：“动手吧。”
　　我有些迟疑，但已知道无路可退。
　　我的视线扫向身旁左边的黑色水面，之前的椅子腿儿掉落在离我大概两三米的位置，后来黑水漫延，椅子腿儿现在浮在了离我只有半米的位置。
　　只要一弯腰就能拿到它。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锋利的工具了。
　　我向左迈了一步，右手开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我拿左手握住右手，实在很难相信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儿。
　　“你在做什么？”中年男人蓦然开口。
　　“啊？”我惊了一下，没想好要说什么。右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在找工具？”
　　他倒是问得坦率。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
　　“你过来。”
　　我后退一步回到他跟前，任由椅子腿儿又向后方移了几寸。
　　中年男人睁开眼：“你试着想象一下，有道利刃架在我脖子上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