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日暮时分(1/1)


  日落时分,景羽司在商洛县赶上了花无心的马车,他便停在车后百丈远处观望。
  一人一马,一车行李,随着一声马嘶,缓缓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
  景羽司的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此时此景,恰是古道西风瘦马,只是不知,花无心是否已是断肠人呢?
  但景羽司的笑容很快消失了,他看见和花无心一同停下的,还有另外三人。
  第一个人打扮得一副脚夫模样,粗布灰衣大敞着,额头上缠着一条毛巾,胡茬密布的腮帮里还在咀嚼着什么。
  随着花无心停下马车,脚夫一屁股坐到地上,漫不经心地四处观望。
  第二个人看起来像个还没中举的秀才,穿着厚厚的长袍,抱着本书,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
  花无心正在栓马时,秀才摇头晃脑地拐进了路边一家粮店。
  第三个人却远得多,距花无心少说也有五十丈远,穿着一身束身黑衣,跨着一匹高头黑马。
  更显眼的是他背后的剑鞘,配合上他这一身装束,似乎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景羽司暗呼不妙,心里暗自责怪花无心怎的如此大意,竟敢孤身返乡去。
  当世皇帝方才下密令杀他未成,岂是他辞官回乡就能免于一死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漆黑的夜幕逐渐掩上了商洛县的上空,沿街的店家纷纷点亮了灯。
  而最后那人已经策马向前,方向直指花无心的客栈。
  当那人与他的黑马在夜色里几乎无法看清时,景羽司动了。
  从树间轻轻跃起,在树梢上又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箭般冲了出去,却不是朝着客栈的方向,而是斜向上飞去。
  黑衣男在马背上微微俯下身体,将短剑从背后抽了出来,检查无误后又插了回去。
  与此同时,藏在粮店里的秀才也撬动了簪子上的机关,抽出几根细刺,将其掩入袖中。
  而街上的脚夫也从扁担一侧抽出一柄竹刺,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秀才走出粮店,立在门口,脚夫也站起了身。
  他们在等待马蹄声响起,那便是动手的信号。
  恰在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到了粮店门口,一步三颤,看起来老得都有些糊涂了。
  不出所料,他拐杖一滑,只听“哎呦”一声,在秀才旁两步远的地方倒在了地上。
  秀才内心暗骂,这老头怎么这时候出来坏事,但也只好走上前试图扶起老者。
  谁知者老者看起来瘦弱,扶起来却是异常得沉,脚夫便也从街对面赶来帮了一把。
  老者被扶起来,非但没有感激的言语,而是把满脸的皱纹都拧了起来,嘴里念叨着晦涩的方言。
  几句话说完,便举起拐杖,在两人头顶上各敲了一下,又絮絮叨叨地走了。
  秀才的额头还有些生疼,换作平常定然上去理论一番,但为了任务,还是忍气吞声了下来。
  马蹄声渐渐近了,黑衣人翻身下马,三人一同疾冲进了客栈。
  但没有太多动静,不出片刻,三人走了出来,各自分散了。
  屋檐上的景羽司看着街上的三人,暗自发笑。
  他看了看顺来的一柄短剑,几根钢刺和一柄竹刺,连连摇头。
  他已经可以想见,三人冲进门里,却发现自己的兵刃凭空消失时,那一脸错愕的表情了。
  只可惜他还不想在花无心面前露面,错过了这令人捧腹的场景。
  而花无心已经饱餐了一顿,坐在床头开始读些书籍。
  此时,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去,远处西边的地平线上,遗留着最后一丝余晖。
  但小镇的夜却没那么安静。
  客栈的斜对门,有一家远近闻名的赌场,景羽司正打算在那过一夜。
  景羽司虽好赌,却对赌钱最没兴趣。
  他曾和国师打赌,能从皇帝寝宫里偷来最大的那个夜明珠;
  他也和长安西市的小贩打赌,能偷来长安大富豪贾政穿着的鞋履。
  显然,他都赢了。他打赌时极少会输。
  赌之于他,正如诗词歌赋之于文人,乃是一种雅兴,亦是他身为盗圣的骄傲所在。
  而那间赌场,恰好什么都能赌,他也正是那的常客。
  景羽司从屋檐上跃下,大摇大摆地进了赌场。
  “老板,来赌一把。”
  一声慵懒的女声答道:
  “一百两银子。”
  景羽司连连摇头,指着门口的招牌道:
  “这上面可写的是十两一把,童叟无欺,怎么倒欺负起我这老实人了?”
  老板抬起头来,扑闪着泛着水光的眼睛,直直盯着景羽司。
  她从椅子上起身,款款缓步走到景羽司身前,叉着腰站定。
  老板身着一身淡紫的纱裙,清晰勾勒出妙曼的曲线。旗袍下露出一双长腿,细长而不失力道。
  而在她小巧精致的脸上,一对红唇微张着,却迟迟没有出声。
  赌场的老板不常是女子,而是如此美女则更是少见。
  老板名为沈灵玉,江湖人称沈二娘。
  “童叟无欺?可你有时是小孩,有时是老头,有时还是个女人。这也算老实人的话,也活该被欺吧?”
  沈灵玉说着,将纤手搭上了景羽司的肩膀,轻轻从他脸颊上抹下些灰尘,红唇勾起一丝笑意。
  “这般灰头土脸的便来见我么?先去后院洗把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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