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旧日诀别（1/1）

　　沈灵玉静静地望向头顶的月亮，在澄澈的夜空里，她明亮得有些清冷孤寂。
　　“有何急事，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景羽司的眉头微微蹙着，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尽量柔和。
　　万宗向来是个神出鬼没的老头子，现在连他孙女也成了这德行，实在让人很难放心。
　　“是爷爷让你来找我的吧？”
　　沈灵玉侧过身，微微歪着头，朝着景羽司轻轻笑了笑。
　　随后，她又转了回去，留给景羽司一个背影，叹了口气说道：
　　“我都和爷爷说了我要走了，让他别让你来，但你还是找过来了。”
　　景羽司有些不解，走到沈灵玉身后，问道：
　　“走？为何要走？你要去哪里？”
　　沈灵玉牵了牵裙摆，坐在了地上，眼神向天上望去，低声喃喃道：
　　“天山。”
　　景羽司更为不解了，慢慢蹲到了沈灵玉身侧，接着问道：
　　“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有什么要紧事么？”
　　沈灵玉轻笑一声，微微侧过头，盯着景羽司的双眼，轻轻说道：
　　“你别忘了，我到底还是沈家的独生女，沈家庞大的家业终究会由我来操持。”
　　“我已经任性地离家三年，如今也该承担起我的责任了。”
　　“景羽司，追随你的这三年，是我人生迄今为止最为珍视的回忆。”
　　“跟随你之前，我虽是锦衣玉食，却终日被条条框框所拘束，未曾见过书册外的世界。”
　　“跟随你之后，我看遍了山川湖海、人情冷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切鲜活的自由。”
　　“我曾以为，你本身便是这些自由、不羁、随心所欲的化身，是行走于人间的仙。”
　　“但你不是，你背负着痛苦活着，你看起来的无拘无束，其实是你的自我放逐。”
　　“幻想于我是破灭了，也好，我也该重新回到我该过的日子了。”
　　景羽司有些不耐烦了，蹙着眉摆了摆手道：
　　“你愿意过怎样的日子都与我无关，我只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第一，你为何要上天山去？此行是非去不可吗？”
　　“第二，你难道要孤身前往？沿途是否凶险都未知，你又贵为沈家大小姐，万一有意外发生怎么办？”
　　沈灵玉笑出了声，从腰间摸出了那个剑型的吊坠，递给了景羽司，道：
　　“我原以为你是消息灵通的，不曾想你竟不知道此事，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天山劫星教向江南十大富商都发了邀请，上天山有要事相商。”
　　“此坠即为信物，路上无论遇何阻拦，出示此信物都可畅通无阻。”
　　景羽司也哼笑了两声，随意地坐到了地上，说道：
　　“劫星教？那个行事神秘的组织？江湖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你们居然敢亲自上山？”
　　沈灵玉压低了声线，道：
　　“劫星教虽不知底细，却素来只做公义之事，铲除山贼土匪无数，亦从不向百姓索取，深得民心。”
　　景羽司立刻打断，不耐烦地说道：
　　“若是堂堂正正，何必行事神秘见不得人？你可是商贾之女，怎敢如此轻信他人？”
　　沈灵玉叹了口气，道：
　　“换做平常，家父断然不会让我冒这个险。”
　　“但这劫星教本事却高深莫测，眼线情报多得吓人。”
　　“我们商贾发家致富，难免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即便如今早就不用，一旦披露便是声名俱毁。”
　　“劫星教手上正有我们这些家族的底细，所以与其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威胁。”
　　景羽司的双眼已然瞪大了，困惑在他的眼中愈加浓烈。
　　他使劲摇了摇头，皱紧眉头接着问道：
　　“这仍是说不通的。劫星教若想要勒索钱财，一纸信件便能索取到，何必大费周章把人都请上山？”
　　沈灵玉亦是摇了摇头，又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道：
　　“这也正是我们所疑惑之处，不上天山，想必也没有答案。”
　　“家父早已腿脚不便不能远行，我此去天山是势在必行了。”
　　说罢，沈灵玉站起身来，低下眉眼，朝着景羽司轻轻笑了一笑，缓缓挥了挥手。
　　“再见了，景羽司。”
　　“是你让我开始思考，我究竟想要过怎样的生活这个问题。”
　　“三年过去了，我不会再随你流浪了，我的问题仍没有确切的答案。”
　　“还是说，答案只是不是你而已呢？”
　　“再见了，景羽司，有缘江湖再见。”
　　景羽司仍是坐在原地，干净澄澈的眼眸里闪烁着不知深意的光。
　　他怔怔地看着沈灵玉慢慢向远处走去，月光将她腰身的轮廓勾勒得温柔动人。
　　“沈灵玉！”
　　听到呼喊，沈灵玉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很多事情没有答案，只有结局。”
　　沈灵玉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坐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景羽司索性躺了下去，却并不看向最明亮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