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一
  奶奶常说,周庄是被一群南蛮子坏了风水气运,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大人物了。
  解放前,周庄有位大地主,叫周俊安,靠着烟土生意起家,组建了百十条枪规模的民团,周庄老寨,是在周俊安老家一处2层老楼的基础上,外扩了黄土夯成的口字型土墙,高约10米,入口处是两扇实木大门,土墙两侧上,各种了一颗皂角树,土墙外挖的有深2米,宽3米左右的深沟,老寨内呈井字分布着农户,磨坊,老寨正中心设有晒粮食的晾厂,旁边还有一口水井,因周俊安老地主势力浩大,方圆几十里范围内,庄内人外出办事,或是访亲走友,只要一提是周庄人氏,周边的村镇居民都要好生说话。
  到了80年代,各地兴起修砖窑,建砖厂,周庄此时也已然只是北方一个普通村落,老寨土墙也早已变得落寞了,儿时我就跟发小朋友们在土墙上打发童年时光,皂角树长的巨大,我跟玩伴儿需要三四人才能环抱住,树冠像一把大伞,我最喜欢在6-7月份的盛夏中午,偷偷从家跑出来,然后跟玩伴儿们在这皂角树下打弹珠,打四角,困了就在树荫下,席地而睡,夏风吹拂,吹来阵阵凉意,也偶有吹落的皂角砸在脑袋上,略微打扰儿童的美梦。
  奶奶是极不愿意我们到那皂角树下玩耍的,总会一脸严肃的讲:“那树上都是吊死鬼,小心要把你们抓走喽”我跟堂弟两个从开始的大气也不敢喘,到一脸认真又害怕,又越发不在乎的听奶奶吓唬我们,可能是奶奶讲的次数多了,也许是我跟堂弟去的次数也多的原因吧,便再也不信奶奶的说法了。放学以后,依然是跟一群玩伴儿开心的谈论今日又要赢谁几颗弹珠,谁今日上课又被老师批评了。
  有时我也会自己一个人坐在那皂角树下,安静的看着高大的树冠发呆,似乎希望这大树能安慰我儿时的忧伤。大树似乎也懂小儿的心事,配合着,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用巨大的树荫拥抱着我。
  村长为了让庄内人增加些收入,决定挖砖窑,特意请了两位南方来的大师看风水,决定砖窑的选址,选定位置,算好日子,周庄的男女老少都参加了盛大的开窑仪式,据说开窑当天,在主窑的位置,挖出的土是血红色的,而且越往下颜色越深…每讲到此处,奶奶都要皱起眉头,声音低沉的感叹:“都怪那两个南蛮子,破坏了咱庄的风水,唉,坏良心啊!”我也对此颇为气愤,蛮子太坏了!虽然当时的我并不懂什么是风水,什么是蛮子,只是从奶奶的诉说中,朦朦胧胧的认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且让人气愤的事情。直到我一直过了很多年,才慢慢懂了周庄,也才明白这气愤。
  周庄南边有一条双溪河,那是父亲童年的乐园,在父亲童年中的双溪河跟我童年中得双溪河完全是两个样子,父亲儿时最喜欢一个猛子扎到双溪河底,抱着河底的石头,跟伙伴儿一起比赛憋气,摸鱼,然后从河北岸游到南岸,溜进果园去偷苹果,偷西瓜,父亲常说,每次去双溪河,都要从家里带个荆条篮子去,一篮子下去能收获十几条小白条,小鲤鱼,我一直对这场景心神向往,巴不得穿越回去,一起领略一下这种快乐,虽说我并不爱吃鱼,因为吃鱼怕刺,可能北方内陆地区的朋友,都不善于吃鱼。可是父亲描述的那种满足感,直到现在都深深地吸引着我。
  父亲那代人,在被沿岸的周庄人称为“母亲河”的双溪河怀抱里长大,随着河流四处流转,流向各处,许多年后又再次转回。我记忆中的双溪河,确是一条让两岸村民颇为头疼的“臭河”
  父亲的童年过去没多久,双溪河上游建起了很多家造纸厂,污水顺流而下,带来了一层白色泡沫伴随着阵阵恶臭,河道旁边回水湾的地方,挖了好几处沙子坑,水都是黑色的,再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鱼,再也没有了野鸭,再也没有了戏水的童年,虽还被称为“母亲河”但是,却再不觉得亲切。我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游泳,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上游的造纸厂,它让我的童年缺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乐趣,让我无法领略父亲童年的欢乐,让我和父亲这代人的生命中有了那么一道怎样也擦不去的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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