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欲望（1/1）

　　我爸接了一批私活，组装自行车，杂牌的。
　　组装一辆自行车2元钱，一共50辆。我爸认为发财了，告诉我和我妈后，我们也欢呼雀跃，仿佛100元钱巨款已经放在家中。
　　第一天晚上，我写完作业，吃完饭都快8点了，我爸还没回来。我妈和我研究结果是，我爸准备今天要组装出10辆。于是娘俩带着晚饭，一起去慰问赚钱的功臣。
　　黑咕隆咚的夜晚，我妈拎着菜篮，里面装着饭菜。我在前面打着手电筒。老远就看见修理车间昏暗的灯亮着。
　　推门进去，灯光下我爸在一个自行车架子前鼓弄着。
　　“爸，我们来给你送饭了。”我兴冲冲的说。
　　“来，先吃饭，装几辆了？”我妈把篮子放在工具台子上问。
　　我爸看看我们，继续忙碌着说“一辆都没装好，这钱不好挣啊。”
　　“啊？”我和我妈同时惊呼“怎么回事？”
　　“没装过不知道，以为安装很快的。”我爸手脚不停，继续干着说“关键这轮子辐条太麻烦了，装好了还要慢慢校对成圆的。”
　　“那现在呐？”我妈边问，边拿出饭菜。我在边上杵着。
　　“干了一天，总算有点门道了。第一辆就要出炉了。”我爸说。
　　我在心里默默算着，一天一辆，50天50辆，要干快两个月不休息。这钱也不容易啊。
　　见我爸干得满头大汗，我妈说“你先吃饭吧，我和儿子帮你干点啥。”
　　我爸想了想，起来拿出两个轴和一大包辐条说“你们帮着穿辐条吧，一正一反，别错了。我先吃饭。”
　　我和我妈一人一个小凳子，开始了我的工作旅程。
　　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简单了。等我爸吃完，技术活我爸干，没脑子的活我和我妈完成。一直干到快10点了，我妈看看我爸，又看看我。
　　“今天就干到这里吧，成绩不错。”我爸满足的说。
　　见我爸挺高兴，我也美滋滋的。装好了一辆完整的，还有两个钢圈。基本算挣了3块钱。一家人在我爸的教导下，用洗衣粉混着锯末子把手上的油污洗干净。
　　“今天小宇表现不错，能干活挣钱了。”我妈看看我，笑着朝我爸说。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我爸，我爸朝着我“嘁。”开门走出车间。
　　我妈拎起篮子，过来拍拍我的头，拉着我走出去。
　　我赶到前面打开手电筒，一家三口难得的一起开心的回家。
　　虽然我爸没有表扬我，我挺失望的。但是看到他难得开心，我也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空余时间我家都是在车间里奋斗。每天放了学，我直接到我爸车间写作业。我妈回家负责做饭，送饭。每天糊弄的写完作业，吃完饭，三个人分工不同，各司其职。
　　我很有修理工的潜质，可能遗传吧。在组装到22辆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熟悉自行车的每一个零件。除了力气太小，有的螺丝需要我爸来拧紧，基本我也可以安装好完整的自行车。
　　在第28天的时候，我们终于完成了50辆自行车。那天是个周六，晚上8点多装完最后一辆。我还傻站着，等着我爸分配工作。
　　我爸把新车推到隔壁仓库锁好，回来对我们说“干完了，没了。”
　　我和我妈开始还没懂，反应过来后，“哦哦”的叫着，笑着。
　　当天晚上我竟然尿床了。还好第二天是礼拜天。我早早的起来，趁我爸妈还没醒，拿起我小床的被褥溜出去，晒被子去了。
　　深秋的早晨，阳光大气的把光芒洒向我的被褥。我偷摸的看到我爸起床后疑惑的目光，我妈一把拉住我爸，摇摇手。再没人提起这事。
　　那天下午，我爸骑着二八大杠兴冲冲的出去了。不久喜滋滋的回来。我知道，账结回来了。
　　当天晚上，我家破天荒的做了三个菜。一盘茄子，一盘土豆，还有一盘排骨。
　　我爸豪爽的拿出一块钱说“去，买两瓶啤酒去。”
　　“哦。”我找了两个啤酒空瓶，麻溜的向小店跑去。
　　晚上我爸妈一边喝着，一边闲唠着。我则努力的消灭着一块块的排骨。
　　我爸说着，突然看向我，从兜里掏出五毛钱说“小宇，这次你也辛苦了，这是奖励你的五毛钱。”
　　我叼着排骨，一下子呆住了。第一次，我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钱。见我发呆，我妈立刻伸手说“还是我给你存起来吧。”
　　“不用。”我一把抢过五毛钱，紧紧的捏着。从小到大，每次难得的几块压岁钱，都被我妈拿去存着去了。这次我的辛苦劳动成果，我舍不得了。
　　“那别乱花，自己存着。”我妈继续苦口婆心。
　　“哦，我吃饱了。”我迅速把碗里的饭扒拉完。排骨已经没那么香了。我一个人来到桥洞里，躺在水泥架子上，沉思着怎么用这笔巨款。
　　所有的美食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买不起，否定了。
　　我给老金买了一斤糟烧，一角八分钱。
　　当你的心底欲望无限扩大时，你能做的，只有眼前的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