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2)


  朱老太听说要分家,心下暗喜,她早盼望着这一刻了。而美君,巴不得即刻摆脱这一家子奇葩,和朱百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凭她的勤劳,百万的手艺,没人拦没人防,难道不爽么?
  一旁的朱咪咪忙道:“爸,你也太冲动了!为了一点子小事就闹分家,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话。前头爷爷要出去单过,到现在还有人骂你不孝,说得好听不好听的,你也受了不少冤枉气,现在又来一出,何苦呢!分明是一家人,却要搞出三家人来。”
  朱老爹叫道:“我怕人笑话?儿媳妇骑到老人公头上拉屎,我还要说香?我怕人笑话!”
  其实朱老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虽然嘴巴硬,对于美君这样一个赏心悦目又勤快又机灵的儿媳妇,哪怕朱老太在他耳朵边说上一万个不是,他也讨厌不起来,甚至内心深处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希望美君尊敬他,迎合他,崇拜他,笑着脸对他,把他当大爷似的供着哄着,然而美君却偏偏对他视若无物,成日里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眼里哪里还有他!
  他刚才不过是气糊涂了,才说出分家的话来,本意是吓吓美君,打打她的气焰,正好咪咪过来圆场,他也借坡下驴,虚张声势地说:“等百万这小子回来,我必跟他龟儿说!”
  美君冷哼一声,翻身进了厨房,端着饭碗坐在灶门前的小凳子上,任凭他们七嘴八舌,充耳不闻。
  第二日,美君记挂着明月的话,挑了一担谷子去公社打米,顺便又在谷子里面藏了几个麦粑粑。
  朱家湾去公社要经过美君娘家门口那条大路,同她娘家屋只隔着一块水田,所以美君也常常借故去公社办事,或打米,或买酱油,或买盐巴,或买几把挂面,然后去来的路上都可以跑到自己娘家逗留一阵,顺带帮她妈张玉华干点农活,做些家务,拉拉家常,还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捎带点东西给娘家。
  美君挑着担子,竹扁担在她肩上上下翻飞,有规律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走到娘屋门前,张玉华正坐在院坝里宰猪草。美君放下担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叫到:“妈!”玉华抬起头,说:“去公社打米啊!打完回来吃饭。”
  其时建军国庆青凤明月都上学去了。端阳一大早去地里干活还没回来。
  美君从谷堆里掏出用布包住的面饼,走上院坝,递给玉华。玉华接过,说:“我找你商量个事。”
  美君说:“等我打完米回来再说。”
  等到美君打完米从公社回来,已是中午。美君把担子挑进堂屋,半掩大门,挖了满满一搪瓷洗脸盆白米让她妈收起来,又装了一麻布口袋米糠让他妈拿去喂鸡。
  张玉华一面拿住,一边说:“挖一点点就好了,多了,你那萝兜里也不像,被你婆婆发现又要挨说了。”
  美君说:“理她呢!”
  然后母女二人方去厨房弄午饭。美君问:“妈,月儿说你有事找我商量,到底是啥子事?”
  玉华说:“也不为别的,就你兄弟端阳的事。他都快二十了,也该给他说门亲事了。”
  美君坐在灶门前,一边往灶里送柴,一边点点头不语。
  说起端阳,美君想到很多。他们几姊妹,端阳是最不爱说话的那个,憨憨的,看上去高高大大,跟外人一说话就脸红,一天到晚只知道埋头干活,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跟其他姊妹也玩不到一块,常常独自一人静坐发呆。
  他爸高翰林走的时候,他妈张玉华神智恍惚,去哪里他都脚跟脚,生怕他妈出事。他妈去坡上干活,挖着挖着土想起高翰林活着的时候夫唱妇随,如今形单影只,未免泪眼婆娑,扶在锄头上哭泣。端阳忙劝解道:“妈,爸爸走了,我来帮你干活!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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