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1/2）

　　我在演奏会前一天紧张的睡不着，男生临时宿舍里唯独郭蕴睡的死沉，一睁眼，发现其他人都不在房间里，便上楼到临时住所的二楼阳台上。大概是我走路声响，我并没有刻意放低自己脚步声，上到楼梯最后一层台阶，便感受到黑夜里的一道目光。
　　虞锐靠在栏杆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无数繁星，而虞锐的指缝间也拈着一颗，飘着一缕白烟，是烟草的气味，他看到我来了，依然不在意地又吸一口，接着就是一个虞锐的招牌笑脸。
　　“”别告诉吴老师。
　　“你怎么学坏了”我走到他身边肩膀靠肩膀，惊讶之余还在打量他的神色。
　　“马上就要毕业了，抽烟证明自己向社会人又靠近了一步嘛，我们寝室六个人，有一半人都抽，大惊小怪。”虞锐不以为然。
　　“那你给我一口，我也试试。”
　　我抢下虞锐的烟，浅吸了一口，然后呛得眼泪直流。他告诉我，抽烟后吃甜点，嘴里都是苦涩的。我边咳边说，那听说抽烟能减少烦恼，是真的吗，虞锐，你有什么烦恼可要跟我说啊。虞锐点头，然后搓了搓我的后脑勺，又把只剩下半截的烟夺过去。
　　「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大心理学家？你们不都会微表情吗，我一皱眉一眨眼不都被你剖析得明明白白？况且咱俩都三年交情了，几乎天天见面，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一抬腚，你就知道我拉的什么屎。」
　　「虞锐，你别贫，首先心理学是---」
　　「明白，心理学是科学。」
　　虞锐总是这样，关键话题总要打岔，然后我会他被牵着鼻子走，每次都要被带进沟里，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早已和原本的主题脱轨。
　　「别的就算了，你拉的什么屎我倒是真猜不出来。」我郑重其事道。
　　虞锐明明是个学生气很重的人，活泼又朝气，可当我看到这个人熟练地咬着烟蒂时，感到有些陌生，我没有想多，而是叹息三年光阴真是弹指一瞬间，大一时见到的虞锐还是在社团休息时间从包里掏出各种零食的童心未泯的家伙，那时他说：「多吃甜的好啊，生活中的难需要多一份甜来抚平。」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巧克力味的能量棒递给我。
　　后来，我越来越对当初的那根能量棒是什么味道感到好奇，因为我不记得那根能量棒是什么味道，什么牌子，甚至都想不起当年吃能量棒时自己的反应，现在根本无从判断到底好不好吃。要么好吃要么不好吃，怎么会有存在感那么低的味道，还是说这是在冥冥中告诉我，不论什么，都会随着时光淡去？
　　他开启了新的话题，他问我以后的打算，我其实有些迷茫，也不知道未来想做什么。
　　「今年最后一年来演出了，连着来了四年，一想到明年就毕业了，还有些惆怅。」他叼着烟，两手撑在铁杆上。
　　「你要是能抽时间也可以来参加活动啊。」我说。
　　「也对。只是平时练习不能和大家一起了。」
　　「只要有一起拉琴的机会，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撒谎了，我巴不得虞锐留级一年陪我毕业。
　　「对，你说的对。」他叼着烟笑。
　　虞锐连着说了两个对，语气欢快，他捻了烟后放进随身带着的烟筒里，他是这样的，不给别人添麻烦。我一向擅长观察旁人的情绪，通过表情，肢体语言，有的时候我也看不懂虞锐，比如在这种可见度低的环境下——连带着虞锐的五官都模糊了，罩了层雾蒙蒙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