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1)


  晚上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没有看见那张照片上的脸,我或许就不会失眠吧?可是就算这样安慰自己也改变不了自己睡不着的事实,索性好好想想吧。
  我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每次想到这个女人,我总要想很久很久来理顺我完全混乱的大脑,我不知道是否这个女人真实出现过我的生命里,就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你在梦里活了一辈子,但是梦醒之后你发现其实只过了一个夜晚,而且那一辈子你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我不会忘记的是,我第一次遇见刘木南的所有情形,一想到这里,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像充满奇幻色彩的泡泡一样铺开。
  我和她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小学兼初中以及高中,初一那年,每个班轮流负责学校后山的保洁工作,我和另外两个同学被安排去后山捡垃圾,其实大家都懂,这样的事对于学生时代来说就是美事一件,相当于用属于晚读时间去逛路,顺便捡一捡垃圾,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我曾一度相信是命中注定。
  傍晚的后山有一阵又一阵地凉风吹过,将绿草吹成荒草,我们三就这么逛着,反正不到上课时间不回去,这个时候,迎面走过来三个比我们年级高的女生,我望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她是她们三中个子最矮的,我一眼就注意到她,却也比我要高,刚好长的细发乖巧地趴在她的头上,两只眼睛都红红像兔子一样,可能是她比较漂亮,让我误以为那是好看的妆,我就那么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从我身边经过,我跟上同学的脚步和她擦肩而过,忍不住回了下头,好像连头发都好看的出奇,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吸引我,后来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不相信这个看似文静的女生也会在那个晚读时间在后山瞎逛。
  就在我以为只是惊鸿一瞥而已时,我相信的命运出现了,我们因为认识同一位语文老师而进了同一个班级群,然后我收到了她的好友通知,她说她是刘木南,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她,直到我看见她发的动态,一张她站在桥上的上半身图,配文是一个发黄的叶子图案,我瞎猜着她的想法,或许是想说叶子黄了秋天来了。知道是她后,我也没有主动找她聊天,更多时候是在她发的动态下评论一句适宜的言论附和,倒是她偶尔会和我讨论作文怎么写更好,说起来好像我们总是隔着屏幕侃侃而谈,但我还是很珍惜每一次聊天的机会,我感觉心底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我对她的了解逐渐比最开始要多得多,比如说她大我一级,比如说她有个妹妹正在读二年级,比如说她的眼疾。她的确是个安静的好学生,就像是无论什么考试总能在班上名列前茅的女生,只知道埋头学习,但是这些都是其次的,我还是很好奇有件事。
  终于有一天我找到机会问她,我说:“你也会趁保洁的时候去后山瞎逛吗?”她很坦白地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涟漪。再后来她就考上了市一中,过了一年我也考上了。
  我知道这是我们关系再进一步发展的好机会,上了高中后,我没少找她聊天,加上我俩是一个地方的,所以放假也能同路回去,就这么一天天下去,心里破土而出的小嫩芽正在茁壮生长,有时候我会邀请她去看电影,她看电影,我就看那张我怎么也看不够的脸,有时候我也会带她去电玩城夹娃娃,那时候夹娃娃是我的绝活,基本上两三个币就能抓下一只,我隔着玻璃制的挡板问她喜欢哪个,然后就夹中送给她,这个时候她会在旁边鼓掌,一副你怎么这么厉害的样子,但是后来我怎么也夹不中了。她也会带我去她听说很不错的店里吃饭,吃完饭我们就一直逛路,逛书店,逛集市,逛到差不多八九点的时候,是我俩都觉得要回家的点了,我就送她到她家楼下,然后自己又回家。
  我们互换生日礼物,我送她我跑了三个书店才找到的她感兴趣的书,她送我一条围巾,一双鞋子,一件黑色牛角大衣。就在我以为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的时候,命运开始作弄了。
  那天她问我:“李树,你有想过以后吗?”
  我感觉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过遥远和沉重,而且我确实没有仔细想过,于是脱口而出:“以后就这样呗。”
  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我想过很多,其实我想当记者,如果大学可以选择新闻传播专业的话,毕业后机会就很大。”
  我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筋,面对这种情况我只是说:“想有什么用,我还想当中国首富呢,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她听完我说的话后就一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以为她是在酝酿,空气就这么凝固了,过了很久,她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李树,你真幼稚。”然后她就走了。
  幼稚这两个字像一枚钉子狠狠地钉入我的身体,将我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将我心里的树苗钉穿。我自以为事的成熟如此不堪一击,我忽然感觉整个人很累,累得只能蹲下去,她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我们俩也没有再联系过,我只知道她考去了中传,离她的梦想越来越近,离我越来越远,我对她的了解就像卡关一样停在了这里,消失了很多年,直到我大学毕业前两天,我看着和她的聊天框,里面的内容不知道怎么才能发出去。
  结果我还是点了发送,我说我后天毕业,你能来吗,然后发了个学校定位过去,过了大概两分钟,她回了一个字,好。
  最后她捧着一束百合花来看我,我一眼就认出来她,合照完那张照片后,我们一人拿了一张,她就走了。我们之间的进度又恢复到毕业前的状态,互相不联系,而那束花插在花瓶里早就枯萎了,也许是它不喜欢我。
  刘木南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都是捉摸不透的。没有我的允许,她擅自走进我的世界,没有我的允许,她又擅自离开,原来我什么都不了解,你真幼稚,我默默自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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