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往下过着,木匠李带着自己那在刘庄里面被众人称赞的手艺,一个半精的助手,一个活儿粗糙到连磨边儿都做不匀的儿子,揽着些金木城的零活儿,前几个月他们付不起最低廉的小屋的租金,仿佛垃圾桶里乱翻垃圾吃的野猫,哪里来活到哪里,别人给他和两个小伙一点儿铜板。在这里木工师傅比那街上拉磨的驴还多,本地师傅收费也都不怎么抬价,反而一个比一个压的价格低,木匠李意识到,跟本地的木活师傅抢饭碗,比登天都难。
  在那刘庄里的木匠李也变成了技术不出众的李一,带着那两个十六岁的孩子揽着零活儿。他意识到自己胡乱的吆喝不能招来那些要打木件的主顾,反而会招致那些将他们视为猎物的军汉,将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铜板掠夺一空。在他们几个之中,唯一识点字且能弄几串笔墨的只有那上过几天学堂的刘云兰,李一托给刘云兰一个不大不小的任务,让他在破抹布上挥几滴墨水,写上几个字,即“李氏木活”。刘云兰之前厌学,想来学木活权当耍玩儿。这会儿真正到关系到几人吃饭的问题才意识到读书的好处,可是仅仅这四个字,都让他想破了头皮,就像那泼猴闹完天宫却不知如何坐上玉皇大帝的位置。憋了整整一天,才想起“李”“木”“活”,聪明的他脑子一转又在中间加了个自己识得的字“家”,他暗中欣喜,反正“家”和“氏”大差不差,认识“氏”的人还没认识“家”的人多呢。
  话说李一拿到凋了毛的毛笔和那洗得发白的破抹布也是大费了周章。他们几个往往在那倒土的地方,打着铺子睡晚觉,冷了就多从倒土的地方拉出几张破布盖上,当然这种几率都是比较小的,李一经常在那倒土的地方喃喃:“这种他妈的就跟王八蛋吃了瘪犊子,八百年遇到一遭儿。”从进城以来他们共找到了三四条,好不容易找到了李一也会让给两个孩子。李一每天蹲守在那些倒土的(即倒垃圾的意思。)人家抬出自家里不要的废物,废料,将它们放在自家院儿里,堆得那竹筐里满满当当才扛着出来,一股脑儿地倒在倒土堆里。卫生局也雇有倒土的,每天上半天儿,拉着土车,到各街巷,手里有个铜铃铛,哗啷哗啷地一摇,嘴里还喊着:“倒土哦!”
  每次不只李一一人在那倒土堆前守候,更多的还是一群儿乞丐蹲守着那吃得剩下的残羹冷炙,每次集中倒土时间一到,那一群乞丐就蜂拥而上,跟那丧家的柴犬护食一样,若是两个乞丐抢到一块还有几丝肉的鸡腿,一块还没有完全发霉的馒头,就会各自喊着,骂着,抢着,打着,直到打得头破血流,抢到那个“美食”之后,躲回自己倒土的小领地安安稳稳的享用起来。
  李一虽然有那扎实精巧的技艺,却带着两个做不了太多活的助手,自然三人挣的钱也只能买些还算热乎的东西来吃,李一看着那些乞丐不屑起来,笑他们只能混些吃剩的来度日,而他们对破抹布毫无兴趣,认为那东西不能吃,也就都留在了那倒土堆里。李一不知道“目光短浅”这个博学人士才了解一二的文绉绉词汇,跟口吐出:“母猪的儿子不会上树,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回头一想,又好像不是这个理。
  李一活络的头脑再配上刘云兰那学了几天的笔墨,竟然将木活的生意支棱了起来,来雇佣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今儿是王老板,明日是张老板,一来二去,物美价廉,这木匠李的名号又打了出去,大家找人做木匠活儿也顶替掉了原来那些有老婆的老木匠,取而代之的是李一和他两个徒儿来做。倒不是觉得他三个可怜,而是都明白那些婚娶了的老木匠钱财也都由老婆管着,为了格外赚些零用钱,所以收费高;而李一和那两个学徒看着灰头土脸,不是经常找他们定制木具的,绝对会认为他们是乞丐,看上去就收费低廉。

和江淮魂差不多的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