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琢影(1/3)


  赵琢影从福园而出,抱着父亲那一方狭小的新家,经过寿园与禄园,遥望其中层层叠叠的铁皮柜,眼神悲戚。
  亲戚们早已等候多时。他随意问候两句,便将手中之物交由母亲。
  他的母亲是一位平凡的妇女。在经历了动荡的时代,目睹种种天灾人祸之后,目光愈发局限。
  自他打小以来,不断接收“节检”、“善良”的观念,连掉落一粒米,都要小心翼翼地接着。
  看着她抚摸着冰冷的木板,老泪纵横的模样,赵琢影一时语塞。
  按照惯例,第一步是摆放祭品。甜品和炸鱼,父亲生前最不舍得吃,现在却摆上了桌。
  第二步是点燃香火。母亲问巡逻的保安,借来了喷火枪,将手中一大把香,满满当当地插在沙土中。
  “香火旺盛,香火旺盛。”母亲喃喃自语。
  浓烟滚滚,顿时模糊了众人的神色,有人悲痛欲绝,有人漠然置之,在浓烟的隐匿下纷纷流露本性。
  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至少,在表面功夫上,谁都不愿落人口舌。
  他行完礼,便借口上厕所,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人群,躲到树丛后面,点燃一支老牌的红双喜香烟。
  面对此情此景,他已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扪心自问,他并非冷漠无情之人,只是看惯世间规律,生老病死,世人如何违抗。
  就像节俭,就像善良。这些品质也许是人的天性,但绝不是人的本性。
  跟动物纯粹的恶不同,人类大多是矛盾的存在,兼容善与恶。自从不着寸缕地降生下来,就戴着两副面孔。
  就算如此,亦没有人胆敢第一个吃螃蟹,成为口舌中离经叛道的存在。
  他猛吸一口,尼古丁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然后松开眉头,睁开双眼,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的绝情,促使他望向面前景色。
  婆娑的树影,迷蒙的烟雾,淡漠的天光,仿佛是一面面破碎的镜子,倒映出残缺的全家福。他嘴唇翕动,吟诵起了北岛的一首诗歌。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随着香火燃尽,母亲举起簸箕,一遍遍地清扫积聚的香灰,直到了无痕迹,空留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期间,小姨夫掏出一包烟,拆开包装,摸出两根。赵琢影没有推辞,侧头,打火,完全是老烟枪的姿态。
  “影儿,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是要造,不造怎么叫年轻呢,我待会劝劝你妈,抽点烟算什么,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
  姨夫说话的语气,完全是成年人之间应有的交谈。即使话头突然被打断,也没有显露丝毫的不快。
  “我工作的时候,难免遇到别人说闲话,年纪轻轻的就去当土匪,学点什么不好。”他依赖性地深吸一口,烟火忽明忽暗。“他们说的没错。”
  “你有很多的选择,实习期以后,只要是帮得上的地方,我们这帮亲戚就不可能不吱声。”姨夫宽慰他道。
  “没什么。只是一时间,我有些不太适应。”
  回到家里,小姨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鲅鱼馅饺子,步入客厅。
  鱼肉处理得无比生硬,难以下咽。他咀嚼着,如同没有自我的机器,遵守着运行代码。筷子重复地夹住饺子,送往嘴里。
  母亲与姊妹之间对艰苦岁月的追忆,让他兴致全无,只得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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