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傩戏（1/1）

　　是夜，大傩戏如期举行。
　　明光宫前的广场上，一百二十名身穿皂服的少年，手持大鼗围成一个大圈，不断摇拨手中的鼗鼓。圈中心，四个头戴面具、身披熊皮的方相氏，正在与十二神兽跳着傩舞。十二神兽都是由黄门弟子装扮。其余另有装扮成各种神盠的扈从，或静或动，或喜或怒，或吟或唱，大约上百人。
　　“明光”之名，本指神话传说中昼夜常明的丹丘，是神仙之地。明光宫，顾名思义，意为供神仙享用的宫殿。建造这座宫殿的目的，就是为了祈求神仙降临，所以大傩戏在此举办再合适不过。
　　其实按照以往惯例，朝廷举办的大傩戏，表演者应该多达上千人。这不是天下大乱了嘛，董卓的势力范围也就三辅和部分司隶地区，大概天下的十分之一，那这傩戏就按以往十分之一的规模办好了，反正那些诸侯们也是各过各年，都没几个遣使来上表称贺的。就连那四世三公，号称“天下楷模”的袁绍袁本初，都没有派遣使者过来，很是不给小皇帝面子。还别说，袁绍根本不认董卓所立的小皇帝，他曾一心撺掇身为汉室宗亲的大司马兼领幽州牧，刘虞，登基称帝。刘虞只当做没听过此事，完全不理他罢了。
　　虽说表演者人数只有以往的十分之一，但是热闹丝毫不减，广场外围围满了前来观看的长安百姓。以前朝廷举办傩戏，都是不让百姓参与的，观众只有皇亲国戚、高官大员。民间庶人则是自己举办傩戏。这次朝廷破例允许百姓来观看，长安百姓索性也不举办自己的傩戏了，纷纷跑出家门，来到明光宫广场上来观看大傩戏。
　　这朝廷所举办的傩戏就是不一样啊，不说规模，就是傩舞的跳法观赏性，神明的种类丰富程度，都是民间不能比的，连方相氏都多了两个。长安百姓可谓是大饱眼福，不停叫好。赵云也混入其中，他此时正在广场的西南一角，很是新奇地观看着傩舞表演。
　　只见四个方相氏相互成对角背对彼此，不断地跳着奇特的步伐，播洒红豆和五谷，他们摇头晃脑，不停低吟，那吟唱声仿佛来自于亘古，直入灵魂深处。十二个神兽也各自发出奇异的叫声，腾转挪移，围绕着方相氏缓慢转圈移动。再往外则是各种神盠各自怀抱着一个土鼓，敲击不停，跳动不止。最外围皂服少年手里鼗鼓的声音也是不断响起。土鼓沉闷，鼗鼓清脆，两种鼓声混杂在一起，更唱迭和。
　　整个傩舞表演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快要结束的时候，方相氏用桃木弓向四个方向射出棘枝箭，意为驱邪除灾，护佑四方，然后各自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稻草编成的火把，手一招就将其点燃，高呼“天下大吉！”十二神兽、上百神盠以及百二皂服少年也都一同高呼。周遭百姓受到感染，也有不少人跟着呼喊。
　　高呼了几便之后，方相氏来到广场一边，将火把递给广场侧等待的骑兵部队。这些火把将会一直燃烧着，由骑兵手持，一路驱赶着代表疫病的造像送到城外烧掉，最后将灰烬洒入河中，意为送疫。以往都是洒入洛水中，今年不在洛阳过年，那就将灰烬洒入长安城旁的皂河里。
　　只见八个力士抬起一个巨大的木制造像在前，骑兵手持火把慢慢打马随行，一同向城外而去。
　　百姓全都欢呼着，自发地跟随其后，形成一股人潮慢慢地向城外涌去。不断有百姓从路旁加入，整条街道热闹非凡。
　　马家兄妹几人此刻正随着人潮往城门方向走去。征得马超同意后，他们自然是一早就来了，方才傩戏表演也看了全程，马休马铁俩小孩可是兴奋异常，欢呼雀跃，好不高兴。马云禄却是看得心不在焉，时常往观看的人群里寻找着什么，甚至带着兄弟们换了好几次地方，马超只当她嫌此处看的不爽，所以老是换地方，但是最后停着的地点明明视线更差，马云禄却不再挪动了。搞得马超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倒是马岱对此似乎早有意料，不以为意。
　　兄弟几个不知道马云禄为什么要一直换地方，而且最终停留的地点视线更差，根本没有更好的观看体验，只当她是懒得再换了。马超令弟弟们就在此处观看表演。这样可苦了两个小家伙了，前面全是人，他俩还未长成，身高不够，完全看不到傩戏表演了，都快哭出来了。马超平时宠妹妹宠习惯了，对此当然不会怪罪于马云禄，便招呼马岱一声，两人一人一个，将马休和马铁举过头顶，让马休马铁分别跨坐于他们的肩上看表演，这才让弟弟们满意。
　　马超不知道的是，马云禄最终停下，不是因为懒得再换地方了，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恰好能看到赵云。此地正处于赵云的右方，相隔十几米。穿过一众人群，目光所及，马云禄正好能看到赵云的侧脸。赵云正开心地看着傩戏表演，一张笑脸在场中各种灯火光亮的映照下，若明若暗，煞是好看。马云禄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心情大好，便也开心地看向场中的表演，却时不时不自禁地偷偷看两眼赵云，整场表演就这样看完了。
　　随后骑兵送疫出城，整个人潮往城门涌去，马超他们也随波而动。
　　马云禄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赵云，但是人太多了，静止时还好，一旦动起来，便不容易再锁定赵云的身影。马云禄本来眼见赵云就在前方，可是稍后几个人头从眼前晃过，下一瞬，马云禄就发现自己跟丢了，再也找不到赵云的背影，不由得焦急起来，直跺了两下脚。
　　马超见状询问道：“阿妹，怎么了？”其余兄弟也都循声过来看她。
　　马云禄眼睛一转，说道：“没什么，这里看不清楚，我们挤到前面去看吧。”说完不待马超回答，就往前方人群里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