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5)
这个月快结束的某一天,她约我见了面,把钱和那件夹克一并归还了。我没有表现得推脱踌躇(有什么好客套的呢?),只是平静而诚恳地接纳了她的“心意”却其实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当时那顿饭我吃得很满意,差不多是随心地点了几个我想吃的菜及品名听起来比较朗朗上口的招牌;喝了酒,却没有喝多,维持了一定的清醒。食毕,也没有逞强争着要去买账,仅是舒坦地靠坐在椅子上,呷着饭后的柠檬水,缓缓地等待她的归来,俨然是一副友好的受款待之人的模样——我知道,这次情形略微有所不同,不能再“怫对方之意”,我表现得多接受一分也就体现出了对对方的多一分尊重,这应该是一个礼貌性的做法。
在她先前打电话约我的时候,便促使我对这整件事做了全面的考量,包括起始、过程及后续(如有后续的话,否则就叫做结尾),虽不情愿,但我还是忍耐着焦躁的情绪,在头脑中进行了必要的思想挣扎。
先说这次相遇的起始。相遇的起因是什么呢?若从“宿命论”的观点来说,这次相遇应该就是一种所谓的“缘分”、一种“机遇”吧(虽不知道“机会”在哪里);若又换个方面,从较为“客观”的角度来看,或许这次相遇仅仅只是一种概率罢了,一种不受自我意志所左右的随机性使然。甚至我还从第三个方面想过,也就是这会不会是一种有预谋的刻意而为之呢?不是指我,而是指她。即她通过这样那样我所不知道的方式提前确定了我的所在,或是所谓的“跟踪”,然后隐蔽于影院最后一排进行观察与等待,最后在我起身那一刻,创造了所谓的相遇。如此想来不禁愕然,这样“人心”岂不是也太复杂了吗?可话又说回来,她此举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料定我会资助她以及趁虚而入地安慰她?——不不,毋宁说是我自己的心思太过浑浊了才更为公允吧!
再说其过程。对于其间我的所作所为:所冒出的想法、所出口的话语及肢体的动作,我是觉得有何不可。然有两点,一是关于我的“借钱,不还”及所谓的“自我救赎”,让我自己都不得要领,云里雾里;二是关于“别人请客我出钱”那晚,我借着酒劲的所言所语,本意是想说明些什么,开导些什么,力劝些什么及澄清些什么,可似乎把握不当,更多地倾向发泄式的自说自话,这让我事后想来感到不安,激起阵阵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太过于“做作”了——故此,这两点我想赘言展开再谈一谈。
说真的,我为什么借钱给她却非要她“不还”不可呢?说是冲动,也确实有一定的因素存在。可相遇当晚离别时脱口而出的冲动,次日电话里交谈时的冲动,还有晚饭桌上的又一次冲动,连着三次冲动,这还能称之为“冲动”吗?继续思索,想到那天桓哥调侃我说“800字作文”所作的“情愫生根发芽”的说法,或许那并不完全只是修辞而已,应该还是含有了高中时互相之间一定的“爱恋”之情在里面的。虽不能随意地用“这就是爱”来诠释,但可以说,是基于我对她的喜欢,对她的欣赏,因为她所展现出来的气质符合我对心中美好的向往。记得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真正的什么什么,就是透过一个人而得以看见了全世界——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仅是她于我而言)是不是有这种意味存在。而当她突然在我的眼中离去,复又重现时,却已是那样的情形——在这世态的炎凉中未能如所期盼(想当然)般经受住“考验”,终而倒地,起身时,裙摆已沾染了一道似乎是永远无法洗净的污痕,就这样继续在人海中浮沉,也如烈日下泥土路旁的浮尘。难道这条连衣裙非要“洗干净”不可吗?难道不能索性将其脱下来,扔到一旁,付之一炬,然后重新换上一条“新的”,这样不可以吗?卧室衣柜里的服装那么多,为何非穿这件不可呢?念及此,我脑海中突然拂过一个“答案”:那三千块钱,就是为了给她购置“新裙子”的。顺着这条思绪深思,那三千块钱与其说是为了帮助她“重履绿地”,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思想的“升华”,为头脑里某些根深蒂固却又似是而非的观念来一次“家庭扫除”,擦一擦桌面散落的灰尘、扫一扫角落堆积的杂物、打开门和窗,让午后清爽的和风伴随着温柔的阳光进入屋中,告诉我,何谓“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