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独自呻吟（2/3）

　　我高烧一百多度了，我的良心都要烧坏了，护士小姐姐说的。我都要变成水蒸气了，还要良心干什么？良心能在这个花花世界里凝固下来吗？
　　我比开水的温度还高！最好让我烧到一万度，那时只要我在地球上走一圈，满世界都要被我熔化了。
　　我对护士小姐姐说：“我要把你熔成一行眼泪。”
　　现在，一大群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我床边。她们认为发现了一个新物种吗？
　　或者我真有那么好看吗？我神鬼附体了，待会儿吓得你们惊叫着四散逃命。
　　我知道，不把我刮干净，你们舍不得我死。再说，小文已经被你们逼着去交费去了。小文，你应该学聪明一点，不要这么早把钱给她们，吊一吊她们的胃口。
　　你应该让她们知道你的钱多得花不完，但故意把银行卡的密码输错三次，让她们扣不了款。还不是太伤心了嘛，神情恍惚，这怪不得你。
　　对了，小文呢？小文去哪儿了，趁交费的机会，你也开溜了吗？我可能被抛弃了。
　　她应该溜，我毕竟已经烧到一百多度了，没救了。再说，我们认识才多久呀，还不到二百天。
　　或者，此刻她正给备胎打电话呢，这很正常，八十岁的婆婆才没备胎呢。轿车的备胎在行李箱下面藏着，SUV的备胎有的堂而皇之背在屁股蛋上，人的备胎放在更隐秘的地方。
　　我他大爷的没备胎，就小文这个大手大脚的女人，但胸不大。
　　这就是小文吵着要看世界的结果。我们本来好好待在家中，偏要出来看世界，偏要在山顶露营，还要迎风奔跑，我们都玩疯了，疯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我们在那个最接近天的地方，把人世能享受的一切快乐都尝了一遍。然后小文把我的内衣和外衣都穿去了，她要我穿了她的衣服，戴上她的项链和耳环，去帐篷外唬一下周围的人。
　　小文就这么喜欢胡闹。我站在山顶最高的一块石头上，双手向上举着，塑造成一个自由女神的样子。
　　这时有一个闪电从我身边擦过，然后一个炸雷响彻寰宇。我甚至误以为那是我的喉咙发出的吼声。
　　虫鱼鸟兽都醒来吧，让我们和闪电一起疯一次！困在这个小小地球的引力里，大家都太憋屈了，我们应该拥有整个星空。
　　苍天哭了，稀里哗啦地眼泪流了我一身。我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人就应该这样活着，酣畅淋漓地活着。
　　于是有一帮人学着我的样子，挤到那块石头上来，瞬间小小的石头上站满了人。
　　人们疯了似的大喊。可是天有耳朵吗，它听得见我们的欢呼吗？
　　我有耳朵，但被震聋了。
　　突然有一个光亮的东西从而降，倏地从天灵盖上直接钻进我的脑子里去了，我整个人一下被什么东西给钳住了。
　　接着我听到所有的人一声惊叫，然后我像大山一样倒了下去，伴着一声天崩地裂的雷鸣，把石头撞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凹坑。
　　接着我听见一些杂乱的声音，我被一些人慌慌张张拖到帐篷里去了。小文把我剥得个精光，用一条被子捂着，仿佛藏匿一条死鱼，不让臭气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