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交谈（1/2）

　　阿蒂南小修女留下篮子和食物离开了，她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雷铉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粗粝双手在两侧把裙摆提得像蝴蝶，知道她大约依然笑的很快乐。
　　在她走后，雷铉回屋把装食物的藤篮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信纸：他所有包括单手叉、戒指、材料和这张信纸在内的东西，它们一个都没被拿走。
　　那些熄灭的祝圣炭也待在笼子里，而笼子待在床边，依然盖着紫布，看痕迹像是直接被隔着布提上来的。只是那块燃烧的祝圣炭不知道去哪儿了。
　　雷铉坐在桌边椅子上，有感这绝对是自己生来坐过最烂的椅子没有之一。但条件如此，不容人挑剔。
　　三十秒后，他收起信纸，开始吃饭。
　　——看不懂。还是看不懂。
　　能听懂是能听懂，能交流是能交流……他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但那绝非什么类似醍醐灌顶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文字与相应知识，这些属于自己的本事，他还没能学到手。
　　面包是粗麦质，夹杂着弹牙的麸子皮，带着淡淡的酸，有一块表皮明显烤焦了。香肠口感发硬。极硬。油脂都不见多少，吃上去像在沙漠里放了半个月的法棍面包。
　　好吧，即便是这样，雷铉也吃得很满足。他确实太饿了。
　　主食与肉都实在过于卡嗓子，很快他就想喝点饮品缓缓，却发现‘淡酒’好像正常葡萄酒兑了水似的，不是想象中无糖果汁一样的口感。这让雷铉不太敢多喝：虽然不知道如今的身体能喝多少酒，但在陌生环境下，还是尽量少摄入酒精为妙。
　　等雷铉吃饱喝足、提着藤编篮子走上教堂中厅，石砌的高厅正有人在说些什么。
　　他听不清那声音，只能看到白发的‘斯瑞修士’又在宣讲台旁站着，背对满厅空荡座位。
　　而宣讲台另一侧有个修女，正转头看向走出楼梯间的雷铉。修士也回头来看他，目光依然暗淡而疲倦。
　　阴冷天光从花窗裂痕里流落，那光躲过庞大圣徽，为他们勾勒出模糊边线。外头天空中有铁块似的层云凝压，就连他的眼睛也看不见半寸蓝，而雨线细柔如蚕丝，淡淡水汽带着凉意蔓延。
　　微风轻柔的像个小偷。
　　有那么一瞬间雷铉意识到，时雨未停，只是无声。
　　“啊，你来了。”修女说。她神色宁静，就像每个苦修之人那样。但声音比修士更温柔、音调也更高半分：“你可以称呼我……卡罗尔修女。”
　　不得不说，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大约二三十岁，脸色与一旁的修士几乎同样苍白。浅灰金的长发在她宽大如斗篷的头巾下蜷曲，灰眼睛在自然阴影下似乎泛着奇异的冷光质感，乍看去竟近似银白。
　　她在夜间的视力大概不怎么好。雷铉想。而且，过强的光源对她眼睛的伤害，恐怕比对普通人更大。
　　他没有急着表达谢意，因为卡罗尔修女的话还没说完——她似乎想要介绍一旁有些出神的修士，话到嘴边却卡了壳：“这是……”
　　白发修士回过神来。
　　“我叫……斯瑞，”他说。雷铉总觉得，他似乎因这个发音简短的名字而更加疲惫了：“是个太阳教会的‘虔信修士’。”
　　这个称号似乎让卡罗尔感到惊讶，她瞪大了眼看斯瑞修士，却没得到什么回应。
　　“她是蒸汽教会的。”斯瑞补充道，“你现在能和我们交流，是她的奇术【心领神会】在维持沟通。”
　　雷铉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惑登时少了一个。
　　怪不得他突然就听得懂他们的话了，原来是‘奇术’的效果——这玩意儿原名可是‘奇迹法术’。都冠名‘奇迹’了，效果还能讲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