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刀一剑决生死 上(1/1)


  左手轻握剑柄,右手拿着微微沾湿的白绢在剑身上反复擦拭,然后把剑翻过来,擦拭另一面,再从背囊里拿出草砂纸裹着的药条碾碎了洒在剑上,吸尽剑上附着的水渍后用草砂纸揩去,接着从小瓷瓶儿里倒出一滴不知什么材质的油状物,用酒化开,另取一张草砂纸擦拭。
  “师妹,你用力过重,这样剑鄂前段反而不易擦净。”祝浩听着身侧莫筱擦拭剑身的动静,开口说道。他嘴里说话,却是目不转睛,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养剑”是衡山派剑客每日晨起晚睡前必做之事。
  少女脸一红,忙调整了手上动作。
  年轻的剑客盘坐在溪边的白沙上,借着初阳的微光,庄重地养护着自己的兵刃。待养护完日常使用的兵刃,就要轮到背上平日里不使用的利刃。擦拭完两把剑,大约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这时天已大亮,二人起身向着投宿的驿站走去。早有人燃起炊烟,备下了茶点,却是同行的商贾。一路上祝浩等人虽然都是自行取水,用自带的炊具烧水。可商贾们从没少为这几个衡山剑客备一份。
  眼下并非太平年景,与四个名门正派的内门弟子同行的机会是有钱也讨不来的。众人还未下山,早有心热的行商起了钱会,备下几十贯程仪,请求同行。祝浩一行推辞不了,更乐得一路上有人照应,就欣然同意了。这一路上同行的商贾总是换了又来,众人也长了不少世面。
  两人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见一众行商、杂役众星捧月般围着两个坐在石板上的少年,一个颇为矮小,正佝偻着背拉着一柄大筒,这是一种形似二胡但琴筒颇大的乐器。另一人身材微胖,伴着那大筒声唱着曲儿,唱的是衡州一带有名的花鼓戏《金不换》里的段子,说的是杨改之与郭襄阳两家昔日的恩怨情仇。
  “杨改之我要把家仇报,再遇郭靖本不当饶,如今手握短刀却硬刺不下,唤一声苍天怎罢了。”
  衡山派遥尊游方乞食为生,花街柳巷炼性的刘处玄为祖师,门中人等都爱钻研乐理,自掌门到门人,无不对吹拉弹唱略有讲究,就算十分不喜欢的人,入了门也会拨弄两下与同门应个景。
  祝浩见状,嘿嘿一笑,右手扶助剑鞘,轻轻一点。那剑在鞘中,被祝浩一点,剑身震动起来,竟然发出钟鼓之音,与那大筒的弦音遥相呼应,一时间增色不少。
  那二人见大师兄如此应景,也来了劲儿,一拉一唱更加起劲儿。莫筱见了,也取出一副鱼鼓,与几人应和起来。
  祝浩暗暗调整手上劲力,渐渐地,那拉大筒的少年、莫筱都发现自己手上的动作开始跟着祝浩弹剑之声,祝浩弹得快,他们就跟着快,祝浩弹得慢,他们也跟着慢。
  那些行商、杂役都呆了,暗想这世上哪有人把曲儿唱成这样的。
  莫筱和那拉大筒的少年还好,只是手上快慢变化,难受归难受倒也无所谓。可那唱曲的少年就苦了,他唱曲的快慢、律动,全在祝浩弹剑那手指的操控之下,唱曲要用嘴,用嗓子,更要用呼吸。可那弹剑之声完全不和人的呼吸常理,时快时慢,时长时短,全无规律。直叫那少年头晕眼花,偏偏嘴上停不下来。好容易一曲唱罢,终于头晕眼花栽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
  “大师兄,为什么戏耍我!”那少年一张胖脸满是委屈的神色,再看莫筱和那弹奏大筒的少年。这二人都咬唇鼓腮,分明在憋着笑,不由得更委屈了。
  众人见他们自家师兄弟有话说,也都散了。
  “孙师弟,你有三天没有养剑了。虽说眼下不比山中,可沾了灰尘和血气的剑极易锈蚀,与人过招时突然出现损毁,就可能赔命。何况铁器昂贵,兵刃更甚。你固然家底厚实,也该注意。”
  祝浩冲那微胖的少年说道,他叫孙涪,家里是衡阳城里有名的财主,这车队倒有小半是他家里的产业。听了这话,虽不明说,脸上却露出不屑之色——孙家家大业大,几把剑能值什么?你就为这事叫我在人前出丑?
  太不够意思了!
  祝浩微哂,说道:“当然了,师弟家底殷实,不像其他同侪那样几个月未必挣得来一把好剑。只是我听说师弟平日在门里颇多为善,风评一事,还须谨慎。”
  孙涪先是疑惑,细想之下脸色一变,这才收起轻慢。市恩不成反招人骂的事情并不新鲜,纨绔的恶名不能背。连忙取了自己的两把剑,一路小跑奔小溪去了。
  孙涪还没走远,只见远远的烟尘翻滚,却是一辆牛车驰骋而来——也不知车主人喂牛吃了什么,竟跑得这么快。
  “救……救命啊!!!”那车上人一边赶车一边大呼。
  “我去。”祝浩拦下正要上前查探的莫筱,对刚刚把大筒收好的矮个少年说道,“陈师弟,你跟我一起。”
  陈泽是衡山派长老“竹剑客”季铮的弟子,父母原是季铮兄长季员外家的佃户,因为为人精细,随同季员外的儿子拜入衡山派外门,入门后武学进境颇为不错,又着实立了几次大功,晋入内门后拜在季铮门下。
  至于季员外的儿子如何,祝浩没有印象。但季铮门下弟子众多,只有一成是季家子弟,倒有一半是陈泽这般随着季家子弟一同入门的庄客、佃户的子女。
  陈泽与祝浩二人手按剑柄,赶上前去,见那赶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庄稼汉,车里坐着个十岁出头的男童。正待上前询问,只听一声娇喝:“纳命来。”
  二人眼中,一抹红云如同林间野火,倏忽而至,翻滚间一柄尖刀直取那赶车汉子的后心,眼看就要扎个透心凉。那汉子自知求生无望,只好闭目待死。却只听“仓啷”一响,车身猛然一震,赶车的老牛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一阵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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