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潜龙在渊(2/2)


  “镇恶兄金刚一般的身量,肩宽臂阔,真是铜浇铁铸。如此虎威,只是所骑之马似乎太不相称。”刘裕说道。
  王镇恶笑道:“你所见这几匹黄马,是我从西境盗来的凉州大马,平平无奇;我胯下劣马,确实也是凡马。年幼时家逢变故,多亏此马载着我逃出生天。十年负重,我不忍心换了它。徐徐行路,何必良驹;功名未立,我一介白身,也披不起富贵的狐裘。此马虽劣,到底有些脚力。刺史州牧的汗血宝马又如何?未必扛得住千里万里的仆仆风尘。”
  刘裕举酒痛饮,“镇恶兄,牛逼!”
  见刘裕来了兴趣,王镇恶也是荒野里没有聊赖,接着解释道:
  “贵人相马、爱马,喜欢的多是一张马皮。骊马纯黑,骍马纯赤;照夜马白色,黄骠马杏色;踏雪骓蹄子青色,驒驳马毛如龙鳞。爱快马的,有四蹄纤长的名马,绝影飞电、翻羽奔宵,贵人赛马为乐。”
  喝口烧酒,王镇恶接着慢慢讲道,“我看马,不看马皮,但看马骨。相马有五术。”
  “一观齿鼻。齿长则马老,食草无力。鼻孔窄小则呼吸不畅,奔跑不疾。”
  “二观眼目。驽马终日备受笞楚,目光涣散,了无生气。但凡好马,纵被千鞭万挞,临死时眼目里也自带一股傲气。所谓‘桀骜不驯’,地里耕作的牛驴眼里决出不来这股精气。”
  “三观胡髭。良马唇吻的一圈细毛,粗长而敏。马的灵性,都在嘴边不起眼的一圈胡髭。驽马良马,共处一厩,吃一样粮,做一样工,挨一样打。你试试用手去捋驽马的胡髭,老老实实一摆不动任你抚摸;真正的良马,脾气烈的就算不蹬你牛子,也会绕着圈转圜自己的胡子,决不给人当做玩物。”
  “四观胸胁。好马即使食之不饱、力其不足,肚子饿瘪看见马肋,也一定有一个宽阔的胸膛。人马驰骋,人心里装着志气,好马的心胸里也必是风云激荡。鸡胸狗肚,小肚鸡肠的畜生,如何敢横行天下!”
  “五观股脚。你看我这匹劣马,虽生的矮小,但却股宽蹄粗;那些公子王孙胯下的纤丽玩偶,多是跑短程的快马,马腿瘦长;这样的马冲刺则可,绝对不耐长程。”
  “人生八十年,马踏五万里,有的人在意几百米的马力,有的人在意远方。我爱马,只爱耐得住劲头、和我一起吃得千里万里苦头的良马。”
  “天行者莫如乘龙,地行者莫如乘马。我识马、知马,奈何无人用我、懂我。他日使有知己,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但觉雄心好笑,你我兄弟二人身处荒野,下酒菜只有发霉的肉脯……”
  “镇恶兄此行何去?”
  “我听说鹰扬将军刘牢之,自打败青州兖州叛逆之后,又到京口募兵,重建北府军;我正打算到京口相投。我是亡国之奴,北方没有我的栖身之所;大丈夫立功扬名,来了南方,再不能埋没这男儿的身子。”
  刘裕闻言大笑,“京口——太熟了!咱们有人儿啊,我兄弟刘毅……”
  春雪下得紧。刘裕一言未尽,淮水里一阵狂风,劈波斩浪,平地而起,吹跑了掩盖月亮的云彩。尘土搅和雪片,扶摇翻飞;巨响如雷,二人刚捂了四只耳朵,又闻到一股冲天腥臭,各自只恨少生两双手掌,堵不住鼻孔的刺激。
  但见淮水之中,张牙舞爪,遮天偃月,刹那窜出一条苍龙,直抢上捺山而来。
  掩耳之间,电光火石,二人来不及弯弓提刀,转眼间庞然大物已飞来眼前。那孽龙撑开血盆大口,囫囵便吞下了瘦马!

和宋武屠龙差不多的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