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问佛(2/3)


  禅房里扑了个空的僧兵们,顾不得宝殿后面奴隶嘈杂,只听山门方向传来巨响——
  “你们这些金刚力士,有眼无珠,善恶不分!庙里住了这一伙子贼人,你们还有脸装金扮银,立在门口给这些秃驴看家护院?”
  蒯恩高声亵渎叫骂,反握长矛,围着山门两边疾跑起来,矛柄连打三十二座金刚塑像的腿骨,如同擀面杖抡在木琴上。叮叮当当大闹了一阵动静,金刚腿上的金箔银漆,簌簌落了下来。
  到彦之解下背后朴刀,奋力掷去,刀头插进庙门正中的高大门槛。九尺长人,没有半句废话,铆足了劲道,左边狠推,右边猛撞,两排金刚宝像,如同骨牌一般扑地倒下。
  尘土飞扬,震天一般响,左右两个小门都被坍塌的金刚堵了。
  蒯恩、到彦之扯了襟袍,紧紧系了口鼻,一个架刀,一个挺矛,两杆长兵,藏在了正中的韦陀降魔像后面。
  僧兵闻声赶到,二十几个自寻死路的夯货秃子,没头苍蝇一般就往扬着土尘的山门里冲。
  正门左右,一刀一矛,刀如偃月拨云,矛似银蛇出洞。裹着尘土,地上落下了一片片卷了泥污的血红,尘土粘血而散,看清了门前,横七竖八,夹杂些零落不全的胳膊大腿。
  蒯、到二人杀的兴起,舞矛抡刀把残余僧兵撵去大雄宝殿。三佛面前,平日里横行无忌的恶棍秃驴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惶恐间又闻见宝殿后传来焦土味道,扭头一看,佛院里早已燃起熊熊的烈火。
  丁午杀心如焚,放了庙里奴隶,也不去山门,径回斋堂,奋锤把和尚藏的几瓮老酒、粮油,尽数打个稀碎。也不管柜里没散完的金银宝器,拣些绫罗绸缎的好衣服,浸了油、酒就往几间院子里乱抛,乘风放起火来。
  秋风一卷,几个火苗子转瞬就能吞了半个山头。怒火烈烈,腾起黑烟滚滚,黑烟融进黑夜里,整座兴仁寺,分不清什么是夜什么是烟。
  那僧众眼见起了大火,平时里巧取豪夺的金银细软、度牒衣钵,却都在斋堂存着,此时个个要钱不要命,咬牙往后院的大火里冲。
  火域甚大,这些僧兵,要么中途让烟呛死;要么让火燎成五分熟的烤肉,带伤冲出后院,再被丁午的金瓜骨朵锤成人酱。殊死一搏者,也有放胆和蒯、到拼命的,短刀劈不到二人身前,已被长兵劈、啄成稀碎的马蜂窝子。
  法堂屋顶,石友圭披一袭绿蓑,静坐抚剑;遥往梁郡郡城方向,人马驰突,沿山路杀来一幢红甲秦兵。那些秦兵军容不整,幢旗的兽毛都七零八落,像是刚经了一场恶战。
  石友圭也不看低处兴仁寺的热闹,嘴角扬起一丝笑。打声口哨,黑云里飞来一只白隼,那大鸟,金睛锐目,爪子里还嵌着狐兔的皮肉。
  夜空一呼雪花堕,连延十里风毛腥。
  石友圭用臂膀架了隼鸟,从怀中掏出一条密密麻麻写了蝇楷的布帛,绑在隼鸟的爪上。
  “摩云白,传书到郡城里,等这仗打完了,我取敌将的心肝喂你……”
  隼鸟穿云振翅,往梁郡飞去不见,石友圭仗剑跳下法堂。
  刘裕拽了刘钟,两口刀,一把叉,冲到斋堂边。丁午举锤便打,刘裕反过来马尘刀背拦住:“丁午,你眼睛都红了!看清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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