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4)


  “没关系的,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去寡儿山。”林贵的眼神比河水更清澈,泛着粼粼的水纹。
  “哈哈,”老乞丐又恢复了笑盈盈的表情,面颊上的皱纹簇拥着,笑声从咧开的嘴里飞奔而出,“但是咱没有那么多钱呢。”老乞丐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林贵真澈动人的双眸。
  “乘务哥哥告诉我,”林贵的语调欢乐且真诚,“可以携带一些行李,你把我放在那个捡到的蛇皮袋里,就可以了。”
  老乞丐抿着湿润却干裂的嘴唇,不声不语地微笑着,“那便不必了,谢谢你,”耷下和老树皮一样的眼睑,惆怅将浑浊覆盖,“毕竟,这里是我的家。”
  “但是,你的家呢?”温和的秋风划过一旁的草,林贵乌黑柔软的发丝同草尖般向着秋风飘动,埋藏着耳的长发被秋风掠起,一侧的青丝浮起,显露出一只脏而娇嫩的耳朵,另一侧柔顺的长发紧密的覆盖著这边的面庞,撩起的几丝长发抚过被夕阳照耀的脸颊。
  “对啊,我的家呢。”老乞丐别过头,不知是在远眺着迟暮的夕阳还是火红的积云。
  老乞丐又偏过头,将林贵又小又脏的手放置在布满粗茧的掌心,用另一只坚硬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林贵的手背,随即看着自己厚实粗钝而又充斥着污垢,深深嵌入指尖上的硬指甲。
  “我的家,之前在村子里,就是这城边的某一个村子,我爹是和洪天王起过事的,再也没回来,恐怕是害于鞑子的手里了,娘是很精明能干,终归是犁不动地,家中我有一个姊妹,嫁出去以后便再无消息了,家中穷的厉害,待我方才与你这般大时,娘已经饿死了。”
  老乞丐讲述的声音不大,眼眶却已经红了,浑浊的泪挂在眼珠上,终究没令其落下来。
  “老爷收了田,还占了房,胡乱给些铜钱,我便去镇上谋生路,再大一些,便进了城里,我做过工,做过买卖,学过手艺,耍过小戏,甚至这些新老爷造反的时候,我在广州城里也没被炮火炸死,豁出命干了一辈子,为了那点嚼谷,天天心里惦记活着,活着。日子乱的那阵,我饿的去抓鱼逮耗子,害了病就胡乱吃些草,备不住哪根就是药材,那些日子总中毒,也差点要了我性命,”老乞丐放下了林贵的手,展示出那条攀附在臂膀上蜿蜒的疤痕,失声哑笑,“呵,我之前倒是埋怨过怎么就没要了我的命,那是现在这里大老爷造反的时候,我只记得四处着火,周围都是很响的炮声,我拼了命地跑,突然窜出一个个鞑子兵,向我来了一刀,很痛,我更是卯足劲跑,找到一个缺口躲起来。现在再想想,之前要是砍在脑袋上,倒也不至于落成现在的模样,老了之后一事无成——我又哪有什么想成的事呢,我只不过是想活着罢了。我这辈子,光是活着就用尽了全部力气呵。到头来,成为了一个要饭的,但我还得活着。”
  老乞丐的泪水终于牵挂不住,眼珠失了力气撒开了手,两滴泪水滑过被灰尘占据的面颊,留下两道鲜明的痕,夕阳余下的光芒刺过眼泪,将金黄注射在两行浊泪中,折射出晚霞的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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