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8)


  “爸爸的书你应该就读不下来了。”
  方先生的房间没有些特别的物件,除了在卧室的中央矗立的一架钢琴,钢琴前摆放着两个皮革制的软面椅子,是没有靠背的椅子。
  小少爷和林贵蹑手蹑脚地靠近高耸的书架,好似心虚的捣乱,犯着不称之为错误的错误,也不是蛮不讲理的调皮,而却让两个孩子的行为感到不甚自在。小少爷站在椅子上抽出一本厚书,从椅子上退下来,拿给林贵与自己看,而硬厚的封面上却赫然写着一行洋文。
  THEPROPHET
  “咦,”小少爷用食指指尖在封面上的那行洋文上敲了敲,传来不甚清脆的声响,“是本英文书。”
  英文,什么是英文呢,林贵不知道,他在寡儿山从未见到过这如蛇蚯般的文字,在纸上拖成长长的一行,老半仙的书中,也不曾有过,卦书上的字也都是方正的,未有见过这般笔直的长蛇,被斩为数段,挨个看去,又是盘错的蚯蚓。洋老爷,林贵留在广州时见过很多;双十节出来欢腾的牧师,也是洋人,这是在寡儿山未曾见过的。老乞丐告诉过林贵,那群与平常人长相大相径庭的便是洋人,洋人是用洋文的。那叫做英文,是否是英人用的字呢?那英人又是什么?这一切的疑窦,也同英文一样,在林贵的思绪内扭曲交织,错综复杂,在脑中盘根扩张,诱惑着林贵翻开这未有见识的典籍。
  翻开封面,封面与第一页中却夹着一张纸,是方正有力的汉语在纸上攀登,每笔每画,道劲而柔情,林贵与小少爷细细阅读着真情的信,而这真挚的情感,是林贵所听闻过的凄惨。
  “贵儿,这好像是封情信诶,爸爸写的‘你’是谁呢?”
  “唔......”
  “对!一定是写给妈妈的!爸爸说过,妈妈去革命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妈妈离开了这么多年,爸爸当然会想念的。”
  两个孩子又翻了许多页,而每一页之间,都夹着一封信,内容皆不相同,却又都相同,以各种方式回溯着过去,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思念,直至最后一页与书壳间,也夹着一封无处可送的信,小少爷突然伸出手,指向信中的一段。
  “贵儿,你看。”
  我爱你,怀恋着与你在校中相处的时日,忘却不了在雨巷共乘着油纸伞漫步,忘却不了在夕阳下的古亭中读书,忘却不了在月夜下表露我的心意,忘却不了在月下阶上,我们相吻相拥。
  “romantic,原来爸爸这么浪漫。”
  林贵闭上了干涩的眼,这不应存在的存在,却好似被赋予存在的理由,这是应该存在的么?林贵也不能明白了,倘若凭风尚来讲,这是必不应存在的,而在须臾之间,却又根据了存在的根基,或许在风尚面前,这是不善的眉须,怎奈是受人厌嫌的,没有理由,若要证明有,可能是世间人都是那么想的罢了。
  林贵缓缓睁开清澈的双眼,怅然地阖上厚重的书,让每页间的信隐匿于蔽护中,不再暴露在夜晚的月光下,“思言,把它放回去吧。”这或许是不应再探究下去的,只能让它封存于狭小的阁间,永远停滞于此。
  他们把本应固定于思念的书放归于属于它的原位,静悄悄地退出充斥着叛逆与悲哀的屋子,阖上忧愁的门,注祝着室内的一切逐渐消散在目光中,包括那架承载着记忆的钢琴,又如释重负般退回不存在痛苦的屋中。点心是已经吃足了的,精美的玩具便是他们消遣的工具,直至张伯携着买来的糖油饼敲门时,两个孩子才重新注意到窗外的时辰。洋历的最后一日是难熬的严冬,外面不过是三点多钟的时候,却已经渐生黯淡了,叹息的阳光从窗子射进,贴合在屋子内挂着白漆的门上,腹中的点心劝说他们拒绝这顿午饭,小少爷便拉着林贵回到屋中,方阖上门,林贵却有些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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