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怜儿(1/1)


  人烟罕至的山野,连绵不绝的山峦,山林里清脆的虫鸣鸟叫,石缝中潺潺流动的泉水,悦耳动听。
  山脚下,泉水汇聚成一汪清澈的小溪,一条蜿蜒弯曲窄小的山间土路,自溪水旁盘旋而上。
  此时正值夏日,清晨山涧云雾缭绕,小路痕迹若隐若现,朦胧中平添几分神秘。
  随着微风吹动薄雾,只见远方高矮不一两道模糊身影,正往山脚下走来,脚步不紧不慢。
  临近山脚下,身影逐渐清晰,引入眼帘的是一老一幼两位男子缓步而来。二人身着深灰色薄衣长衫,足穿白底黑面布鞋,有些宽大的长衫随着步伐前后摆动着。
  老者花白的头发被一根深色木簪束于冠顶,些许银丝鬓发垂落而下,颌下一条及腰的乳白胡须,鹤发与长须迎风飘荡着,看模样貌似花甲之年,但红润的面色又与之不符,反倒显得有些仙风道骨的儒雅。
  身后紧跟着的八九岁稚童,肉嘟嘟的脸颊白皙干净,嘴角时不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小小的脑袋上,左右两边各扎一个圆形发髻,形同公羊犄角一般,甚是可爱。
  溪水旁,二人驻足,老者抬眼遥望远方沉默不语,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身后稚童却在眉飞眼笑注视着不远处的森林里,一只浑身布满金黄色鬃毛的金丝猴,上蹿下跳十分灵活。
  “吱吱!”猴儿应与稚童不止一次遇见,冲其一顿龇牙咧嘴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稚童的视线了。
  “师傅,已经一月有余了,每天如此往返,一等便是一日,也不见那人到来。”稚童见与之嬉戏的猴儿远去后,顿感有些乏味,便对老者开口道:“该不会老祖卜算有误吧?”
  “不可非议老祖,黄口小儿如此顽劣,回谷后定要惩治一二!”老者转身瞪了一眼稚童,嘴上虽是这么说道,但却不见怒色。
  稚童赶忙双手捂住嘴巴,摇了摇头又说道“庭儿不敢了,师傅莫要罚我……”
  老者听罢,面露微笑,俯身凑近稚童,抬手伸向稚童那粉嫩脸颊揉捏了一下。
  日升日落,白日阳光照射下消散的雾气,此刻随着天色渐暗,将又会慢慢遍布山涧。见天色已晚,老者便带着稚童转身往清晨来时方向走去。
  中原豫州,河内郡荡阴县。
  荡阴县官道,距皇帝下令流民返乡起,这条官道几乎每天都有南北往来之人,或三两成行,或形单影只,多数是返乡流民。
  官道旁,半丈高的杂草郁郁葱葱,微风轻拂,泛起波浪。草丛中,沿着前人踩踏出足迹的小径里,钻出一位少年。
  少年头发凌乱,头顶发髻被一根木棒随意地盘起,额头冒出滴滴汗珠,消瘦且并不白皙的脸颊上,沾染了些许土灰,身着一件黑色泛旧的破边麻衣,腰间还系着一根灰褐色麻绳细结,身后背着的包袱从肩膀斜挂到腰窝,样子显得十分落魄。
  “唉!阿父,要是有你陪着,定不会迷路!”少年黯自神伤地嘟囔着,“三年了,阿父,我还是好想你啊……”少年心中涌起酸楚,不禁回想起那些逝去的时光。
  少年乳名唤叫“怜儿”,是他的养父在逃难途中拾到的弃婴。
  养父生性热肠,虽然身上并无多少吃食,但要是就这么放任他遗弃原地的话,定会被饥饿不堪的难民烹煮而食,于是便带着尚在襁褓的他一起开始了流亡生涯。
  五岁时,怜儿与养父无意中被流寇山匪掠到山野中,幸得养父有些手艺傍身免于迫害,被山匪留下供给吃住安排做活,五岁的怜儿便跟着养父在山野中干些粗活,乖巧的模样倒也十分讨众人喜爱。
  十岁时,怜儿虽然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但父子关系还是一如既往。也是从那时起,他时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中的离奇经历在脑中挥之不去,同养父说了以后,养父只当他是年幼胆怯所以噩梦缠身罢了,也寻找过术士却无见效,所幸身体无恙。
  十几年来,山野的日子虽然清苦,但父子二人却很是幸福满足。
  直到三年前,刚年过半百的养父,因长年累月的劳作,加之本就有旧疾,最终回天乏术撒手人寰!
  “咳咳……怜儿,阿父死后,你可到关中上郡……咳咳……找寻你的身世……咳咳……”
  “你脖颈佩戴的吊坠……咳咳……是唯一的线索……咳咳咳……”
  三年前养父握住他的手,反复叮嘱的话语萦绕耳边,虽然自己当时已经年满十七岁了,但还是最让他老人家放心不下的人啊。
  襁褓中就与养父相依为命,养父似他为亲子,十几年来无微不至的关怀,现如今唯一的亲人离他而去,心中伤痛无以言表。
  尽管万般哀痛,然而人已逝世总要入土为安,他也只得抑制住悲伤的心情,在一处山水秀美的地方安葬了养父。
  一晃三年过去了,在他守孝期间,天下大定,山野匪地之人都四散而去,而他也听从养父临终遗言下山寻亲。
  关中上郡,养父说那才是他父子的故乡,当年为了躲避战火,才无奈逃亡,自己也是那时被养父捡到并收养的。
  想到这儿,官道旁呆立在原地的少年早已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缓过神来的少年,用衣袖擦拭掉脸庞的热泪,努力将情绪平复后,他伸手从衣襟里拉出胸口佩戴的木雕吊坠,指尖轻抚。
  沉思片刻,少年深吸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左右眺望一番,然后朝着盘算的方向阔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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