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的由来（1/2）

　　孙郁芳很喜欢她的名。
　　据说，这是她姥姥年轻时早想好的。虽然姥姥没什么文化，只在小学读了几年书，但记事起姥姥就常搂着她、拍着她，轻柔地娓娓叙出名字的来头——郁，乃郁郁葱葱；芳，则为万古流芳。
　　自然，待她初接触两词意思时，十分不解。为什么自己是片旺盛的草木，还是传世有名的那种？她追问，姥姥却笑而不语。于是她气得抽身溜走，躲着姥姥向父母大喝要求改名。她不要郁芳，要玉芳，她觉得郁字显得很不合群，很郁闷。而自己有一块漂亮的小碧玉，便想换玉言美，如花似玉。至于芳字，还是可以保留的嘛，毕竟谁不想出名，何况好多年依旧有名呢？
　　可父母始终不应，她便一哭、二闹、三打滚。后来终于闹累了，竟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发觉竟窝在姥姥怀里。她猛地一惊，刚欲逃去，却被姥姥抱住。她不安极了，全身僵成了冰块。可随着后背、头顶被姥姥神奇而有节奏地轻抚，她的冰心也渐渐融化下来。
　　“我的小郁芳，别害怕，看看你的周围。”姥姥那活似揉皱的被单脸，动了起来。
　　她懵懵懂懂地转头，一片翠绿到近乎逼眼的绿丛赫然涌入她的目光。
　　“怎么那么绿！”她不觉惊叹到。
　　“姥姥以前遇见不开心的事，经常到这里来看它们。”
　　“它们？”她扭头看姥姥“看它们就会开心吗？”
　　姥姥皱纹陷得更深了，笑着说：“你可以再看看它们呀。”
　　她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仔细看看。”
　　她遵照嘱咐，瞪大了眼睛去观察。
　　好一会，除了发现一些有趣的昆虫、一条小溪，并无什么新花样。
　　“听一听风声，闻一闻绿新，扩一扩胸膛。”姥姥边示意她下去，边扩起了胸。
　　她疑惑地继续照做。
　　可这次，她竟真觉得眼前一切大不同起来。而就是在此刻，她隐约觉察出“郁”字的真正分量了。
　　“你看这些花草树木，绿得多可爱啊。所以郁字，不仅指这些草儿、树儿绿绿的惹人可爱，更是代表着它们旺盛的生机啊。”姥姥终于揭晓答案道“姥姥希望我的小郁芳，活得‘绿绿的’。”
　　不过当时，她依然未当回事。及至步入六年级的某日，她郊游赏绿时，触电般瞬地忆起了昔日一草一木、一声一语的场景。她急不可耐地打电话询问姥姥为何故意费那么大周折，来告诉她名字的原因。
　　而姥姥用苍老声音，吞吐慢答：因为……想让你……一辈子……都记得你名字的好。
　　正值叛逆初期的她，潸然沉下了几滴莹泪——为了她的名字，更为了她的姥姥。
　　三年后，她的姥姥，因病不幸逝世。而那一年，也正是她入这个学校的一年。
　　演讲后，校外一处凉亭里，她默然倚住红木柱，眼角微红，茫然望着灯照下溪边拂动的草木——不解意地一摇一摆着。
　　她又忆起了那个时候，姥姥抱着她说明她名字的时候。
　　那是，微风卷绿浪，丛丛暗花香；那是，放眼望去，看不到头的绿色地毯；那是涓涓潺潺、绿汪汪的溪流；那是，再也回不去的一抹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