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5)


  “这米没有非常的餲味,碗也不脏,恐怕是有人住的。”老农民流浪的日子里,这种无人居住的房子是见过的,敏锐的经验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但这个村子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呢?”
  “恐怕是要打仗,村里人都逃了。”
  打仗!林贵对打仗很是畏惧,这个简易的词,却代表着绝望与死亡,为欺压自己的人去卖命,保护他们的万贯家财,作威作福的人依旧高高在上,而散尽情怀的人家破人亡。
  林贵抱住自己的肩膀,身体止不住地觳觫,“那,那咱们也逃吧......”
  老农民拿雪抹净了锅,放回包袱中,领着傻闺女和林贵出了房子,又挨在门口提醒一声,被堵在门外无房可入的,也提了句,都如大梦初醒,而一个牵着孩子的女人,趁机潜进了林贵他们刚走出的房子,将门严严抵住。
  “为什么咱不直接进去告诉他们呢?”
  “他们已经红了眼了,门一定被在内封住,若是真进去,也会被认为是来抢房子抢粮的。”
  屋舍中没有一位出来,队伍缩减成了不足五十人,他们舍弃了这暂时的安定,也可能是没有机会成为安定中的一员。但他们知道,他们该上路了。
  他们沿着河流走到了一处湖泊,鄱阳湖,浩荡的鄱阳湖。眼前的景观太过恢弘,他们从晌午行至黄昏,乏困令他们一同选择休息,好似在柔美的湖旁,寒风也变得不甚凛冽。湖水粼粼,青云叆叇,抚平了流亡的忧伤,凋谢的雪花方作绽放,便消散在偌大的湖泊中。若是肯寻,必会免得兴秀锦镇,渔子歌家。虽然在穷困中的人们并不欢迎流民的哀顾,但是这一切总是残存着那么一点零星希望。
  猛然,他们听闻走过的路途传来猛烈的枪鸣,回身望去,废弃的村子燃起了耀眼的红光,将不远处的天空也映为橙色,泛升滚滚的浓烟,必定是已经放火了,那几口的流民,或许随之命丧黄泉,岂是他们贪婪?不过是他们太久没有体会到幸福罢了。有人受严寒太久的侵蚀,主动扑上火堆,活活烧死;有人受饥饿太久的清剿,自愿食下一捧一捧的土,彻底撑死。人们总是在痛苦中活着,长时间的痛苦早已剥蚀了人的理性,混沌的头脑甚至不知身体的所作所为。他们的精神被摧毁,早已无暇考虑后果,即将渴死的人在桌上寻得一碗水,谁又会在乎考虑是否有毒呢?他们无声的离世,没有人在乎,他们似乎是咎由自取,死得其所,倘若细细思考,他们为什么流离失所,他们又凭什么客死他乡。
  幸存的人们似乎并不哀伤,以现今的情形来讲,他们的性情不支持他们拥有哀伤的理由,更多的是庆幸自己的存在。林贵又一次听见枪声,心悸不已。林贵已经见进太多的生命消失于贪婪的枪下,方欲拉住老农民说些什么,又是几声枪响,陡然而升,凝滞而绝望的轰鸣令欢喜的人们大脑一片空白,林贵只见着眼前老农民的闺女向前倾倒,恐惧的流民仿佛回光反照一般四处逃窜,突如其来的一切宣告着瓦瓮中的弱小的生灵逃亡。眼前血光囚溅,鲜红的血喷撒在纯洁的雪地上,让素雅渲染上鲜艳,用生命谱写成艺术。
  又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林贵被恐惧吞噬,向着满是枯树的矮丘狂奔,陷入还算厚实的积雪,将整条身子藏在雪中,贴合皮肤的寒冷是几乎残忍的刺骨,弥漫的硝烟刺激着林贵的呼吸,持续不断的枪响与哀号声撕扯着林贵的神经。直至天色完全暗下,轰烈的声响才完全销声匿迹,而林贵却不知道,寒冷早已冻僵他身体,迷乱的意识早忽视了外界的环境,也许林贵听见了声音的消散,但意识却未有接收到一切的信息,僵硬的四肢维持在雪中,无法得知生命的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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